這段期間適逢母親的人生畢典,往來於北部的紀念園區,會在出入口看到設計精美的紙紮(要燒給亡者的),基本都是別墅型,只是規模大小,從萬元到十幾萬都有。
對自己來說就像平常經過接待中心看到的模型樣品屋一樣,但精美跟細節來得更精緻。
早年經歷過外婆、父親的往生,加上自身的信仰,身邊總有善知識的陪伴,讓我明白什麼對於過世的親人是有幫助的。
當年外婆過世,有些親友七嘴八舌說:我們沒有做功德(燒一些東西給他),其實我們將外婆留下的一些錢捐給有些社福機構,每個人對功德定義或許不同。
父親過世後,我們也是比照辦理,有些功德也許是做給人看的,而我們希望的是親人還能為這個世界留下些什麼?
對於母親我除了沒有遺憾,也還有稍許的信心。
沒有遺憾的是,在我從小的記憶裡,我跟媽媽的連結就是建立在吃、喝、玩、樂,媽媽以前出差會特意帶我從台北坐火車到板橋。坐火車有著我跟媽媽的記憶。
年幼時期外婆不准我們吃牛肉,可是我第一次吃牛排是媽媽帶我去的(還不是夜市牛排,而是西餐廳的正統牛排,「驕傲仰頭中」)。
媽媽也喜歡美食、小吃,從西門町到萬華還有早期的台北圓環,肉羹、米糕、蚵仔煎,還有日式料理。很清楚,自己是透過這些事物跟媽媽有很多的連結。
早年生命的懵懂並未認真看待這些過往,2015年開始,自己的工作並不穩定,但唯一有的是時間,於是幾乎是每周、至多兩週即會回台北探望媽媽,一直到22年我重回學校唸書,加上工作自己大約一個月才有時間回去看看母親。
那些日子裡,我跟太太想到媽媽沒出過國,他以前也受日本教育,喜歡關於日本的文化。我們安排了兩次的日本旅行,一次到京都看寺院,一次到北海道看風景。
期間只要回家,我們就想著可以買什麼媽媽喜歡吃的,藥燉排骨、肉骨茶、米糕、蚵仔煎、肉丸、肉羹、太陽餅、炒米粉、壽司、港式茶點。有時是冰淇淋、豆花、冰品⋯甚至有時是買不到,我們自己動手做的。
媽媽要走的那一天下午,我的師父還特別來看媽媽為其送上最後的祝福,當時的自己為了母親最後要安奉的處所煩惱。
師父跟我說:把握跟媽媽相處的時間,尤其在關鍵母親要離開的時刻能夠為其助念那才是重點,其餘的都只是形式上的,對媽媽來說都沒有影響,也都不重要。
師父的話對我來說,像是一劑定心丸,也因為那句話,我在陪伴母親最後的時刻感受到安詳、無憾,並且對於母親的過往為人深具信心,我深信母親會擁有一個更好的來世。
在我信仰的世界裡,母親是因為自身的福德所具備一切所需的圓滿,自然不再需要我們這個世界中所需的物品,更何況是紙做的房子。
而且我相信、也確信,母親這輩子將他所有的美好特質,留給了這個世界(包括我,因為我會善用這個身體來為他人產生意義)。
俗語說(台語)「在生一個豆,卡贏死後拜豬頭」,我相信自己在母親生前準備的一碗豆花、米糕,不如一棟棟紙紮洋房昂貴,但當時母親臉上的笑容跟愉悅是可以看見跟感受的。而當他離去後,不管是任何與他溝通的方式(如銅板對話請示母親的高興與否⋯),真實與否,以我的智慧就真不得而知了。
我想,逝者已去,是留下的人需要安心,但安心的方式,也許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方法。但最後適合的多數是留下來的人所做的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