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玀共和國》#38 預算審查

　　有一天，在弗斯米爾農莊，黛西發現革命的純粹性對胃口的折磨，比起放了一週的蘿蔔還要嚴重。

　　「這簡直無法忍受！」她對其他議員尖叫著，聲音像水壺冒出的蒸氣般升高。「威廉和羅伯特把農場裡的松露都毀了！說什麼要『消除意識形態污染的潛在來源』。現在我們豬只能吃煮熟的蕁麻、生洋蔥，還有那種連兔子都不願碰的苦澀高麗菜！」

　　她繼續說著，像在朗讀地獄的菜單：「發酵的草屑！發霉的甜菜根！最糟的是——純粹的、完全沒調味的麥麩糊，連一點蘋果的香味都沒有！」她說「麥麩糊」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有人建議要吃碎石頭一樣。

　　就在這時，丹尼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像是剛被任命為審判日的首席天使。他抱著一疊可以貼滿整個穀倉的文件，一副很享受計算他人罪過的樣子。

　　「政府效率部」，他重要地調整著眼鏡宣布，「發現了嚴重的反革命奢侈行為！」他開始像是在宣布世界末日般讀著文件。「第一項：艾格妮絲花了五百英鎊買了一個青花瓷花瓶！」

　　「那是我自己的錢！」艾格妮絲抗議道，站得太快把她的方帽都甩飛了。「是我倫敦經濟學院的退職金！」

　　丹尼看著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著一隻即將被踩扁的蟲子。「這無關緊要！擁有這種資產階級的物品本身就在破壞革命士氣！」

　　他像在玩一場只有自己知道規則的紙牌遊戲般洗著文件。「第二項：弗斯米爾大學支出一千英鎊購買」，他停頓製造戲劇效果，「一箱帶鉛字的紙張！」

　　艾格妮絲又跳了起來，像是聽到有人說她最愛的書是垃圾一樣。「那些都是重要的革命文本！《毛主席語錄》包含著毛主席的智慧！當毛澤東——」

　　「教條主義！」丹尼打斷她，聲音比被踩到尾巴的貓叫得還要高。「我們必須發展具有英國特色的毛澤東思想！建設適合英國國情的社會主義！中國農場的經驗不一定適用於英國！我們需要自己的...」

　　丹尼又翻了一下他的文件，像在審判日宣讀罪狀清單一樣。「浪費性支出還在繼續！三千英鎊的『辦公室裝修』——包括為每個部長辦公室安裝金色門把！兩千英鎊的『緊急顧問費』，但那些專家從未露面！」

　　接著他提到所謂的「意識形態可疑支出」。「五百英鎊用於雞的『革命舞蹈課程』！三百英鎊購買『標本瓶』來收集晨露——聲稱它具有『特殊的革命特性』！最令人震驚的是」，他停頓如同要揭露一個可怕的秘密，「八百英鎊的『反重力研究』，目的是教豬飛行！」

　　「因此」，他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做出重要宣布，「我們必須精簡行政結構！除了大學外，我們只保留革命純潔部、熊戰鬥準備局和反拿破崙警戒辦公室。為了效率，其他部門都必須解散！」

　　他開始分發比星期天佈道還要厚的預算文件。一些羊自從早上羅伯特的熊吼練習後就沒吃東西，開始啃咬文件的邊角，終於找到政府文件的用處而顯得十分滿意。

　　但老拿破崙似乎讀得比大多數馬都要好，他仔細檢查那些數字，就像在乾草堆裡找針——而且還真找到了。

　　「等一下」，他嘶鳴道，聲音像春耕的犁刀般劃過穀倉。「如果這是要削減不必要的開支，為什麼總預算反而增加了百分之十五？這是自尼克時代以來最高的！」

　　丹尼清了清喉嚨，像要解釋為什麼天是綠色的。「親愛的老拿破崙同志」，他開始說道，眼鏡閃爍著警告的光芒，「讓我闡明防禦性民主所需的關鍵支出！」

　　「首先，革命純潔部需要額外一千英鎊來建立新的思想偵測組！我們開發了一套精密系統，訓練老鼠觀察動物睡覺時的情況，記錄任何反革命的囈語！另外，我們還需要資金支持可疑行為分析計劃——你知道順時針咀嚼草的動物可能在向拿破崙發送密碼訊息嗎？」

　　他現在完全沉浸在主題中，揮舞著文件像指揮一場荒謬的交響樂。「熊戰鬥準備局有絕對重要的需求！我們需要特製鏡子來練習兇猛的熊表情——我們的部隊不能看起來像友善的熊，對吧？還有新的反重力訓練設施，用來教授正確的熊式攀爬技巧！此外，我們正在研發革命熊香水，讓我們的部隊聞起來像真正的熊！」

　　「至於反拿破崙警戒辦公室」，他繼續說道，聲音隨著每個字越升越高，「我們需要資金購置新的忠誠度測試儀器！這是一個革命性的裝置，通過動物對拿破崙照片吼叫的音量來測量他們的愛國熱情！還有我們的緊急偏執增強計劃——我們正在進口特殊草藥，讓動物變得足夠緊張，甚至懷疑自己的影子是拿破崙的特工！」

　　「此外」，他興奮得幾乎跳了起來，「我們需要建立革命數學部門！傳統算術顯然已經被滲透——不然怎麼解釋為什麼我們的數字對不上？我們需要新的、政治正確的計算方法，讓二加二等於革命需要的任何數字！」

　　「別忘了」，他快速調整眼鏡，差點把它甩出去，「關鍵漿果偵測小組！我們發現拿破崙的特工可能偽裝成灌木叢！農場的每一叢灌木都必須徹底調查——這需要特殊的漿果嗅探設備和專業的搖樹人員！」

　　整個場面就像在試圖向瞎眼鼴鼠推銷太陽眼鏡。看著丹尼把荒謬堆疊在荒謬之上，像一座通往天空的鬼話高塔，不禁讓人懷疑，有些解釋可能比它們試圖回答的問題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