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18/11/07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研究札記】關於性侵害倖存者

讀到這則偷偷說,非常難過。雖然這則偷偷說底下的大家目前留言都好溫暖,但看見越多人訴說自己的經驗,就又更加難受。
碩士論文題目恰巧與性侵倖存者有關,聚焦在約會關係性侵害上。當初之所以選擇這個題目,或許是想要找到療癒因子吧?時至今日,我卻覺得部分現有研究告訴這些倖存者們的......還滿殘忍的。
「接受這個世界並不完美,自己與加害者皆不是完美的個體,才能夠真正開始療癒。」──出自某研究的結論。這或許是種面對,但抱持著這樣的信念,誰又能夠回答:「既然這個世界如此不完美,那為什麼偏偏要是這些倖存者們受害?」
性侵害的影響太大太大了,超乎一般人所想,那不只是身體自主權的被侵害,我還滿喜歡姚淑文(2000)所說:「同時更是迫害尊嚴、剝奪權力的起始。」生理、心理、情緒調節、自我概念、人際互動、性、親密關係......等,差不多都會被毀掉,被撕得破破碎碎,倖存者們的記憶、對自己或關係的概念常常都是這樣子的;然而,在臺灣又能如何被訴說?很多都被隱藏起來了,礙於我們對於性自主,甚或是談性這事的態度。臺灣文化脈絡之中,又特重家風,不少家庭認為倖存者遭性侵是有辱家風的事情,這又讓最基本、最該在的支持系統(請原諒我在此如此稱呼原生家庭)對於倖存者來說毫無功能,甚至可能造成二度傷害
「我是愛他的,這樣就沒事了,我沒有被性侵,這也不是丟人的事情。」
在我研究的區塊──約會關係性侵害之中,倖存者更理所當然會有這樣子的想法。聽起來蠢嗎?可是那卻是倖存者們唯幾能讓自己繼續活下去、不至於崩毀的方式;對於已經邁入婚姻的婚內強暴,更會有種種因素讓倖存者得如此擺放自己的位置,使自己仍能待在這段關係之中──儘管痛苦不堪。
還記得,剛開始蒐集文獻時,司法、新聞、護理、精神醫學、心理、諮輔......等期刊、書報皆可以看見相關資訊,當中某新聞學期刊刊登了一個研究,讓我讀了心都快碎了。
為了更加了解當時大學生們對於約會關係性侵害的認定方式,這個研究透過問卷去蒐集他們的想法,並提供一些情境測試他們對於約會關係性侵害的理解程度。這個研究的結果是沒有交往經驗的大學生更有能力辨別何謂約會關係性侵害,辨別的能力隨著交往經驗而直直落。為什麼會這樣子?因為約會關係之中可能就包含著性,可是性的發生究竟是否已是性侵害的一種了?在關係仍存在的時候,被違反意願的當事人並沒有辦法讓自己發聲,甚至如前所述,為了讓這段關係存續,勢必需要修正自己的認知、信念。
讀到這些研究,真的心疼死了,也很生氣吧,或許也因為這樣子更難想像什麼樣叫作原諒
原諒是遙遠的。
指導教授在申請口試之前問我:「要談到關於『原諒』的概念嗎?」我明知這是目前的趨勢,甚至坊間出了一堆書,告訴著這些倖存者「要放下」、「要原諒才能走得更遠」,但是我得很誠實地面對這個問題──若是我的研究,我無法想像怎麼樣叫作原諒加害者,光是倖存者能夠原諒自己,我都覺得那是好困難的一件事情了,憑什麼又要是倖存者開始走原諒對方這種路線。
尤其,約會關係性侵害的特性即在於......傷害你的不是與你無關的甲乙丙丁,而是你最愛最愛的那個人
我還滿感激當時的自己可以說出實話,也感激指導教授沒有因為這樣子就把我砍爆,反而很尊重我的選擇。
於是,我一樣只關注著約會關係性侵害倖存者們,但我們不用想著要往前走多遠,也不用講到要如何讓自己放下、原諒,只想要好好地談這件事情的發生究竟對於倖存者們的愛、的關係帶來了多少影響及傷害,那在這樣的處境之下,又可以如何安放自己。
不小心劈哩啪啦講了有點多,碩論還在持續書寫中。只是想說偶然在噗浪中聽聞、看見的故事,真的會勾起我好多的情緒跟感受......一部份覺得自己做的這件事情是真的有意義的,畢竟有比我想像中還多的人受這樣的事件影響困擾著;另一部分真的就是心疼,心疼說到底為什麼偏偏要是這些倖存者們成為倖存者,為什麼得是他們經歷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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