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我寫這篇小說的動機,是因為我們在殖民地生存的本省知識階級,任你如何善處,最少限度也要遭到像這篇小說中的主角一樣的精神上的痛苦的。所以,我寫這小說來給有心的日本人看看,並且留給我們後代的人知道。
國族認同,或許是台灣人終其一生必須面對的議題。除了種族多元(原住民、閩客族群、國民政府遺族與新移民),不同殖民體制所帶來的影響,也讓台灣島上的族群認同,顯得更加複雜且多元。因為疫情間的互助合作,讓許多國家開始看見台灣,但同時也代表著「我們如何看待自己」,似乎也成為了一個不能再繼續含糊帶過的議題。
如同孤兒的困境 日治時期台灣知識份子的認同矛盾
作為台灣族群認同著作的先驅,《亞細亞的孤兒》從書名或許就能夠讓台灣人感到心有戚戚,這本由作家吳濁流在1962年完成的作品,也被視為是二戰前後,台灣知識份子在中、日間面臨認同矛盾的最佳寫照。主角胡太明出身望族,雖然曾經接觸漢學,卻還是接受日本新式教育,成為知識階層。因為種種原因,他到了日本本土、「故國」中國兩地生活,但兩個地方非但未讓他獲得歸屬感,反而更加體會台灣人「裡外不是人」的矛盾處境。
「你在這兒最好不要承認自己是臺灣人,臺灣人的日本話很像九州的口音,你就說自己是福岡或熊本地方的人好了。」
殖民政權眼中的異族 祖國所不信任的間諜
不只在日本無法承認自己來自台灣,因為處於戰爭前夕,台灣人到了中國也會被懷疑是奸細。然而,當回到台灣本土,必須要面對的則是表面上一致,實際上卻充滿不公平的「皇民化」,讓知識份子進一步分裂成積極對抗的「絕對派」、消極處事的「超然派」,以及選擇屈服的「妥協派」等。諷刺的是,不論是哪一派,事實上都是「孤兒」,終究無法落地的國族認同,最終也讓胡太明無可避免地邁向瘋狂。
「啊!胡太明終於發瘋了!果真是個有心人,又怎能不發瘋呢?」
批評殖民政權 卻先在日本發行並獲得迴響
相對於吳濁流的另一部長篇作品《無花果》,《亞細亞的孤兒》最終只停在二戰結束前,其中讀者更會發現例如:男主外、女主內等,與現代觀念格格不入的舊思想。然而,從另一方面來看,藉由這些過去的思考邏輯,或許也才能更加了解當時知識份子所面臨的困境。雖然是批判日本政府的作品,但有趣的是《亞細亞的孤兒》實際上是以日語先出版,才又被翻譯成華文,反觀與國民政府有關的《無花果》,卻被列為禁書超過10年,直到1988年才得以公開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