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有一種不快樂的形式:我們感覺不到快樂,生活瀰漫著普遍的無聊。並且從這個景況延伸出一個對許多人而言是個問題的疑惑:「我要怎麼開心起來?」旋而,試著尋找著如何讓自己感覺到喜悅的方式。我們可能開始從某些媒介中試圖取得快樂,比如說抽煙、飲酒、性關係;或者對某些符合社會規範的行為上癮,例如工作、攝影、買股、八卦他人等等。
讓整個情況變得再更複雜一些的因素是,追逐快樂或開心的行為,常常伴隨著「希望能透過這種方式,好讓自己不用去感覺那些過往的煩躁、苦痛與不適」。我們生命中好像已經有太多的苦難、哀痛、苦痛與心碎。這些過往太過沉重,至少我們透過某些方式,還能夠暫時從這些苦痛與心碎中脫身一會。
孤獨的隔絕感,則進一步加深上述的種種感覺。
我們像是孤單的個體,活在一個無形的牢籠中,感覺不到未來的光明。喜悅、愛、智慧、勇氣、熱情、友善等等的特質像是童話,只在別人的故事裡聽過。我們可能覺得這個世界充滿危險,或者自己像個被神遺棄的廢物,或者整個世界只有自己能依靠,或者我們會持續哀嘆或抱怨這個世界不公,旋即讓自己進入一種只是活著的狀態等等。
喜悅似乎是我們遺忘許久的神話。
達賴喇嘛與屠圖大主教的故事,或許能為我們帶來一些啟發。
二十四歲時,中共攻入拉薩,達賴被迫出走至德蘭沙拉,至今在外流浪逾六十年;屠圖大主教倡議廢除種族隔離政策,看過不盡其數令人心碎的事,並在公開場合數次公開為死難與他人苦痛公開落淚。這兩人完全有資格覺得自己是命運的受害者,或者將生命轉向對於所謂壓迫者的仇視與恨意之中。並且,我們會認為這麼做完全理所當然。
然而,當我們看著他們兩位的互動時,我們看到的卻是充滿喜悅、活潑、充滿關愛的連結,這與我們認識中的「被壓迫者」「弱者」等等角色的形象完全相反。「他們怎麼能不哀嘆命運?怎麼能在種種病痛、環境壓迫等情況下,還能這麼自然地笑得出來?怎麼不會感到憤怒或不公?」
或許,我們真正想問的問題是:你們怎麼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仍然能開心起來?我們要怎麼開心起來?怎麼擺脫那種長期以來的憂鬱感和孤獨感?
在種種不同的修行體系裡,多會將感受的來源分為兩種:本自具有的(本基的),以及附加的(外緣的)。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所熟悉的感受,多是源於附加的感受-也就是這些感受帶有某些條件或前提的感受:「因為發生了這件事、因為得到了某個物品,所以我快樂。」比如說,我買到了房子,我有種興奮感;我得到一份新的工作,我感到雀躍;或者我被稱讚了,因而我開心。
這個時代追逐著從他物之上得到的快樂。然而,困難在於,這些從他物之上獲得的快樂,不僅會隨著時間遞減,快樂的質與量也會有邊際遞減的情形。比如說,一個有酒癮的人,剛開始喝酒的時候,可能一瓶啤酒就足夠麻醉大腦,好讓自己不想去想的那些事;然而一段時間後,可能需要兩三手啤酒,才可能獲得同樣的麻醉效果。我們很難想像,這個世界上其實存在有沒有條件與前提的感受,我們就很難想像或認識到,有可能存在沒有原因的快樂,沒有條件的愛,或者與人事物都無關的明晰。
基於某些原因-比如我們的教育方式、我們的父母也不知道有這類無條件式的感受、社會的氛圍...等等等等,我們會很自然地認為「噢,我必須要做些什麼,才能獲得這種感覺;如果我沒獲得某種我想要的感覺,一定是我做錯了什麼。可能是我不夠努力,可能是我做得還不夠,所以我才經驗不到這種我想要的感覺。我再努力一點、多做一點,可能就能獲得這種我想要的感覺了。」;或者,我們可能會從別人那邊聽來獲得某種感受的方式,比如說存款數字有多少就能夠感到長久的滿足、有著另一伴和兩個小孩的家庭才是正確的、才能經驗到家庭的溫暖等等。也可能我們聽過某些迷幻的夢,比如說「無條件的愛」「公平」等等。然後我們就迷失了,迷失在追逐中,或者迷失在發生在現在的、一大團困頓的感覺裡。
上述提到的,是一種當代的大部分人會遇到的困頓。由於除了困頓的感覺以外,還包含另外兩個部分,因而,我將這種困頓整理成第一個三角形。
不同的修行體系有應對上述困境的不同方式,而過往的修行者常常發現,當我們開始將注意力放在以下的幾件事時,這個困境本身會開始慢慢轉化(請注意,並不是困境本身消失,而是困境本身蘊藏的智慧展現出來)。這幾件事我們可以參考
《最後一次相遇,我們只談喜悅》中所提到的喜悅八大支柱:
統整上來講,這些修行人發現了一些很簡單卻深刻的展現:當我們真心地渴望與祝願他人快樂,也希望其他人能夠遠離苦痛,我們就開始從自我的牢籠中漸步走出;當我們調整了陪伴自己感受的方式,我們就開始學習用新的方式重新與自己相處。我們透過某些被稱為修持的方式,調整了我們與自己、與他人,以及與這個世界的方式。隨而,喜悅會自然而生,那些本基的感受也會自行展現。我們也可以說,本基的喜悅不能獲得,但會自行展現,這些本基的感受更像是停下、放鬆後衍生的副產物,而非我們做了什麼的產物。
這裡,我將與這些本基的感受有關的要素,一樣整理成一個三角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