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期修習了清朝詞體選讀的課程,希望可以增進自己的文學素養與審美。老師也表示自己開設此門課程的用意,是為了彌補中國文學史的課堂難以讀到清代文學的遺憾。
「詞」這一文類發展於唐末,五代時逐漸從民間文學過渡至文人文學,並在宋朝蔚為流行。忘了在哪裡曾經看過這麼一個說法:其實中國流傳最廣最久的文體一直都是詩,明清時代亦然,只是唐詩的經典性並未被後代超越,且後代亦各有發展成熟的新型文體,填補上了無法超越唐代的空缺,也就是我們琅琅上口的「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傳奇)」。
宋詞的興衰
在宋朝時,文學依然被視為言志載道的工具。別忘了唐宋古文八大家中,宋朝就佔了六家。而當時的詞又被稱為「詩餘」,意指在朝政、家庭、文學以外,心有餘力寫來狎玩遊戲。
柳永(太宗至仁宗年間)是當時少數專心致志作詞的「文人」,他融合了五代時期民間曲子詞與花間詞,作品中豔情浮濫。他也喜歡為歌女做個人主題曲,歌女們也通常能透過柳永的作品一炮而紅。老師舉了《木蘭花》為例:
《木蘭花》 心娘自小能歌舞。舉意動容皆濟楚。解教天上念奴羞,不怕掌中飛燕妒。 玲瓏繡扇花藏語。宛轉香茵雲衫步。王孫若擬贈千金,只在畫樓東畔住。
宋詞的變化
蘇軾(仁宗至徽宗年間)是中國文學史上的全才,為文能成唐宋古文八大家,寫詩與陸游、黃庭堅齊名,為宋詞開拓了豪放的途徑,亦寫得出淒美哀婉的詞作,他的《寒食帖》被譽為「天下第三行書」,台灣每一位中學生都得讀他的《赤壁賦》,更有畫作傳世。除了「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開啟了宋詞新的可能,一闋《江城子》也將悼亡類帶入了宋詞。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特別附註,悼亡類自西晉以後,書寫對象只能是亡妻,哀悼其他對象則稱哀祭文。
《念奴嬌.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處、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周邦彥(仁宗至徽宗年間)則為宋詞訂定格律,被稱為格律派正宗。相較於詩,詞的格律並不算嚴謹,不要求對仗平仄,是否押運則視詞牌之規定。但周邦彥卻高度要求詞作的格律。
清詞的復興
元朝滅宋之後,歧視漢人,也打破中國文學傳統審美。此時流行的元曲俚俗,摧毀了唐宋以來,中國一字一詞一句建構的含蓄之美。
在清兵入關之後,清朝以高壓懷柔的方式打壓前朝忠臣、拉攏人心,實施嚴格的文字獄,例如雍正年間,查嗣庭一句「維民所止」出自《詩經》,卻遭有心人士誣陷「維止」乃指「雍正去頭」。明朝遺民無法「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口不能言「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所以利用詞體曲折的特性,表達異族統治下,複雜又不可言說的心情。
清朝國祚並不算特別長,276年的光陰在中國連綿不斷地朝代更迭中,排名約是中間的位置。但所留詞曲數量、詞人數量、詞派數量之多,遠遠超乎於過往的朝代。除了創作繁盛外,時間上晚近也降低失散之機會。現如今,清詞的整理仍是進行式。陳水雲《清詞三百首.導讀》引用南京大學統計數據指出:
清朝時期的詞派和中國文學史上眾多流派最大不同之處在於,流派乃後代文學批評家整理分類,文人在世時並不能知道後代將自己歸屬於哪一類,如建安文學的三曹與建安七子,在漢末晉出之交,雖彼此相識,但不曾以「建安文學」自稱,當代人也並不會將孔融等人並稱為「建安七子」。而清朝的詞派則視意識鮮明,擁有共同審美的詞人,共同推崇某一詞人或風格,組建文學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