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L’AMOUR(愛情) 2006/12/23
在愛情中,怎麼講權利,怎麼強迫他人基於責任去愛?難道這不是另一種浪漫恐怖主義,一種浪漫法西斯主義?道德必須有它的見線;那是高等法院的事,不是午夜鹹鹹的淚水,不是衣食無缺、飽讀詩書的多情人心痛的分手。我只是曾經自私自利,像功利主義者一樣愛過。如果功利主義認為正確的行動必須能為大眾帶來莫大快樂,那麼我現在因為愛珂蘿葉,以及她因為被愛而產生的痛苦,就是再明確不過的跡象,顯示我們的關係不只是無關道德,根本就是不道德。
~艾倫.狄波頓[1]
勾銷。在言語的突變過程中,戀人終於因為對愛情的專注,抹去了他的情侶:通過一種純粹愛的變態,戀人愛上的是愛情,而非情侶。
~羅蘭.巴特[2]
《聯合報》(1998年3月12日):「清華大學輻射生物研究所研究生許嘉真命案,經過檢警連日來的追查,許嘉真的女同學洪曉慧今天坦承行兇,洪曉慧供稱,她因和許嘉真同時愛上博士班的曾姓學長,兩人約在七日凌晨三時到輻生所二樓的專題講演廳談判,兩人一言不合,她打了許嘉真一巴掌,許嘉真不慎跌倒,她一時失去理智,壓在許嘉真身上,抓住對方的頭髮撞擊地面,直到對方沒有聲息才罷手,隨後她回到實驗室……」
[3]
坐在植物園往蒙帕納斯的 61 路公車上,昏暗的燈光下,十一點剛過,公車上異常的擁擠,滿溢的都是呼吸、放鬆的氣氛與綜合疲憊、性與解脫的複雜味道。一個白髮斑駁的中國人安穩地專注在眼前的黃皮書上,不時扶正掉落鼻樑的老花眼鏡;站在一旁的法國中年上班族,時時偷瞄著那本密密麻麻布滿中文字的小書,好奇地想看出一些端倪;右方的青春期女孩,悄悄地盯著中年上班族頸子上的紋線,上下打點順著頸子而下的那條可愛的粉紫色領帶,埃勒克特拉情結在美麗的眼眸中迸現(註一);左方的嬉皮男孩,比女孩更為虛掩地盯著中年上班族頸子上的紋線,上下打點順著頸子而下的那條可愛的粉紫色領帶,同樣性別間的愛意流轉不只在法國電影裡才會上演;十幾歲的黑人男孩,手裡玩著PS2,嘴裡一邊跟著耳機裡的饒舌音樂唸唸有詞。
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人的所有不快樂,都因為他無法獨自待在房裡。」法國哲學家帕斯卡說。
在台北的時候,一整天一個人窩在房裡不出去,盯著液晶螢幕上蔡康永左邊肩膀上那隻烏鴉,或是張雅琴愈來愈膨脹而誇張的髮型,或是讓卡夫卡的《地洞》陪我反思現代人的困境,一點也不覺得無聊。說也奇怪,到了巴黎後的每一個豔陽高照的白天,只要一沒有邀約,待在12平方尺的房間內,跟書桌上的《華格納的音樂哲學》相看兩不厭,經常覺得悲哀。英國詩人但恩說:「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4] 」是因為這樣,我才會產生這樣強烈的矛盾嗎?
是因為這樣,我才會五天內去四個具有不同風格的房裡作客,卻產生強烈的矛盾嗎?去程時興奮不已;宴會開始時心情起起伏伏,時而跟著他人滔滔不絕,時而瑟縮地迎接溝通能力不足直接造成的自我封閉;宴會結束時,空虛侵襲已經太疲倦的身體,過多的二手煙與發酵過久的紅酒,讓腦袋混濁不醒。
再怎麼樣,我還是喜歡到人家家裡作客,勝過到燈紅酒綠的pub中,無謂地望著酒保的小紅圍裙發楞。我喜歡走過木質地板時,發出的咿呀咿呀聲響;喜歡一屁股陷落在軟綿綿的寬敞白灰色沙發裡頭;喜歡詩情畫意的桌燈光束;喜歡看著三大櫃的書,想起Antoine和浪漫主義文學,想起YAYA和綜合院館圖書館裡尊貴的社會主義氣息;喜歡窄小卻應有盡有的廚房,想著御影小姐會不會喜歡在這樣的廚房邊打地鋪(註二)。
「知道嗎?我其實沒有很喜歡這種社交的場合。」
「貧嘴。那你還去?連續四天?真HIGH。」Antoine的反應聽起來像是輕輕的抱怨,也不能說是斥責。只不過用詞直接了點。
今天抱著一大鍋的白米飯和一大鍋的紅燒牛腩到法文老師家,沒想到大家各自提供的食物實在太多,所以還有剩。想想這一個多禮拜以來,接受浪漫主義和宴會的連番轟炸,很久沒來找Antoine了,就特地在回程前熱了食物。
我不是大廚,卻喜歡做東西來吃。看著Antoine大口嚼著滑嫩帶勁的牛肉塊時,不禁想到太多親戚與朋友總是說,看蒜頭雞吃東西會覺得那道菜是皇室佳餚,真是不必品嚐就飽了。
「可是待在家裡,又閒得發慌,有人找當然去湊一腳囉。」托著下巴,想想也一個多禮拜沒來找他了。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總是知道有一個人會坐在那裡,無聊時可以找他,想練習法文時可以找他,也多的食物時可以跟他分享。但是怎麼去定義跟這個人的關係,到底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胡思亂想,還是一個迫在眉睫的敏感關鍵?
「都聊了些什麼?」
「你不必吃那麼快,這邊還多得是,」我拿起平底鍋,平底鍋的透明玻璃鍋蓋,反射出童顏般幸福的笑容。每個人出生的時候,只要吃飽,就覺得世界完美,眼淚就乾涸了。「你說哪一天?太多交談了。太多的思考,太多的玩笑,太多的情感與太多的回憶。」
「上週五在Giulia家,跟德國人Nicole聊到今年夏天的世界盃。他說,那幾個禮拜,德國整個癱瘓了,國族主義凝聚到最高點,應該可以延伸很久。」
「是啊,我那時還跟她在一起。」
我幾乎聽不到那幾個字,感覺微弱的聲音波長不斷被空間的頻率切割:「什麼?」
「Vas-y. Continue.」Antoine說。
「嗯,」我清了清喉嚨:「聊到2002年日韓合辦的上一屆世界盃足球賽時,我先是脫口而出:『C’était pas mal, n’est-ce pas?』繼而馬上想到南韓隊藉由『神秘力量』贏得的那幾場球。你知道嗎?Nicole馬上回應,『對啊,那幾場球太扯了,裁判根本在操控比賽嘛。而且,在亞洲舉行的世界盃,時差的關係,我們歐洲人要上班、上課,根本沒辦法兒看。在歐洲舉行的世界盃,才叫世界盃好嗎?像下一屆在南非也是……。』我不喜歡這種單一角度的線性思考。」
「嗯,可是足球真的是歐洲人與南美洲人的運動。前幾年在美國踢的那次,感覺就是不對勁。」
「再說,再說你就別吃亞洲人的食物了。」
「啊?」他突然把頭抬起來,對我突來的冷箭,眼神裡充斥著訝異的圖案。
「哈哈哈,開玩笑的啦……今天去法文老師家也挺有趣的,話題從愛爾蘭共和軍開始,聊到台灣問題、法國學習經驗、遠距離愛情、日本天皇和聖伯萊納犬的壽命。聊天難免會涉及到奇怪的議題,但有時候也是化解誤會很好的機會。今天朱麗就當著老師的面說,放心啦,我跟蒜頭雞不會在法文課上挑起國共戰爭的。」
「我還以為她是那種很上進、嚴肅、土里土氣的大陸女孩呢,還會開玩笑啊?」
「人總是會變的,又不是被死死地釘在座標圖上。」我笑著說。突然發覺,笑容也有解消倦怠的療效。
時刻表上顯示著00:14分,大地的冷空氣漸漸壓進了原本溫暖的地鐵站裡,我把外套的拉鍊拉至頂端。
「我們上次聊到哪裡?」他把最後一口混合了紅蘿蔔、白蘿蔔、牛腩的心意吞進嘴巴裡,滿足地問道。
「你好像說到一個出手闊綽的女孩子不是?你還在紐約的時候?」
「你看過《我談的那場戀愛》嗎?艾倫.狄波頓的書?」
人生只不過是行走著的影子,而我們都活在影子跟影子之間。問題是,如果一個影子的長度跟寬度如此跟你的影子類似時,你會怎麼解讀?
「我們愛上別人,是希望不會在他人身上找到我們的影子-所有懦弱、脆弱、懶惰、不誠實、妥協,以及愚昧。我們用一根愛之繩套在被我們選中的人身上,認定該人身上沒有絲毫我們的弱點,因而是可愛的。我們把自己做不到的完美,加諸在他人身上,藉由與愛人的結合,希望可以保有(這有違自知之明)對人類不穩固的信心。[5] 」默默地唸著這個瑞士作家書裡的詞句,想到之前迷他的時候,讀完一整本書才肯入睡的那股勁味。艾倫的書裡面,有很多哲學性的思考,加上譯筆流暢,我全都讀過。
「艾倫說,我的錯誤在於,把去愛別人的宿命,當成是去愛某人的宿命。不可避免的應該是愛情,而非珂蘿葉(註三)。[6] 不可避免的應該是愛情,而非Stéphanie。」
我先是下意識地想到昔馨,然後想到YAYA,覺得有些罪惡感。接著,我很認真地去想昔馨,才發覺,不會痛了。也不再對帶給我無限拉長了的幸福風箏的YAYA感到歉咎。
「『如果,墜入情網是瞬間的事,也許是因為愛人的需求先於愛人的出現。』艾倫.狄波頓如是說。
[7] 那一天她走的時候,沒有多說什麼。一個禮拜後,我漸漸發現她每天晚上十點一定會經過我的地盤。通常我那時也該下班了,眼神常常在起身時跟她碰到。她是那種好萊塢青春校園喜劇裡,典型的清純美女。及肩的金色長髮梳得並不平順,有時候會皺皺的打一些小節;臉圓圓的,雀斑不多;骨架小,比一般年輕女孩瘦的多。體內的激素要驅動你時,擋都擋不住。皇后區的SPENDER’S CAFÉ很有〈電子情書〉裡頭,湯姆漢克斯等待梅格萊恩的那家咖啡店的調調。原來,她在蒙特瑞國際學院念口、筆譯碩士,那個春天,以在學成績第一名到聯合國總部實習。」
讀完艾倫的一系列散文式小說,後來看到羅蘭.巴特的《戀人絮語》時,覺得似曾相似。《戀人絮語》,是昔馨要我去看的。大三那一年,我在歐洲語言文化研究社上課,她總是坐在第一排,卻總是沈默。她171公分,身高減體重大於103;背德文單字時習慣把頭髮束綁起來,帶球上籃時經常披頭散髮,我喜歡這種叛逆的動作與反差;校門口對面垃圾攤的紅豆湯,讓她的臉鼓鼓的,又紅通通的;她也是絕頂聰明的女孩。
「Stéphanie是盧森堡出生的法裔女孩。爸爸在她兩歲那年當上了Club Med美國分公司的總經理,家裡遷到紐約,可是Stéphanie一直跟姑姑待在巴黎,直到完成高中學業。她會講英文、法文、西班牙文和古希臘文,也會用拉丁文默寫《漢摩拉比法典》。18歲那年,她以全額獎學金保送進入翻譯的最高殿堂,蒙特瑞國際學院就讀。乞丐是不會那麼快跟亮麗的天才女孩墜入情網的,人生如戲,但是我知道分寸,也明瞭極限跟邊界。我明明知道她每天下班後,一定會經過大中央車站,可是,二十杯曼特寧咖啡的時光過去後,我逃跑了。我害怕她那種毫不掩飾的悠然自若,與毫不保留的曖昧眼神。她會在我面前打很大一個呵欠,兀自地伸懶腰。在我面前,她覺得心安;在她面前,我覺得心慌。」
我知道自己掉入了一片朦朧的大網。每天晚上一過十點,只要她的ID沒有出現在貓空行館的聊天列表,只要寢室電話沒有響起,我就會覺得不對勁。我不敢去洗澡,不敢上廁所,打報告不著力,跟別的ID對話不專心,不敢去吃宵夜,卻沒有變瘦。因為每每講完兩個小時的電話,總是很餓。睡覺時一定得關機,否則會夢到她打來;洗澡時一定帶手機,所以海豚機進水以後沒有從肚子裡噴出水來,而是直接報銷。「(等約會、信箋、電話、歸來)情人不經意的拖延,卻引起了這邊的搔首踟躕。」羅蘭.巴特說。
[8] 這句話我當時常常想在心裡,拿起話筒卻不敢講出口。我當時不明白的是,欺侮我的,是她的天真爛漫傻大姊個性,還是世故玩耍的必要心機?我當時不明白的是,愛情存在的先行條件是電光火石的瞬間的積累,還是昔馨的柔軟與變化多端?
「兩個月後的一個下午,時代廣場的一隅,Stéphanie不經意地在我眼前出現,我知道我已無法轉身。」
一月底,我無預警地上吐下瀉,還來不及打一通電話給她,就被學長扛上機車,送到台大醫院。大病初癒後,昔馨跟我走在學校裡的櫻花長廊,她說:「沒有空間了,真的不要再進來了。太擠了。」在愛情漩渦裡的義無反顧最是厲害,陷身的勇氣讓我不計較輸贏(得失心其實很重)與結果(追不到其實便要呼天搶地),挺身而行。
「Club Med是全法國僅次於『拉法葉旅行公司』的第二大旅行機構,也是第一個在北美上市的法屬旅行公司,當時的資產額有43億美金。Stéphanie把我介紹進紐澤西的一間地區分社,從職員做起。我從小雖然缺乏親情,倒也養尊處優,衣食無匱,這是我第一次認真嘗試音樂以外的工作;缺乏親情養成的瀟灑個性,讓我從不敞開胸膛迎接愛情,我開始認知到會因為她跟男人禮貌性地互親臉頰而不舒服。」
艾倫.狄波頓說:「慾望讓我變成一個偵探,要不是陷得太深,我才不會拼命找線索。慾望把我變成一個浪漫的偏執狂,『什麼事情都一定要有意義』。慾望把我變成一個符號解碼專家,一個風景的詮釋者(因此也是情感謬誤的潛在受害者)。但是,不管我多麼沒耐心,這些問題依舊充滿神秘性。曖昧不明的結果可以是好,也可以是壞,但是那要花一輩子時間證明。我等得越久,我想要的人變得越崇高、越神奇、越完美,值得我再想望下去。等得越久你越想要,這是一種即時滿足無法提供的興奮。如果珂蘿葉直接攤牌,遊戲就失去它的樂趣。[9] 」
櫻井御影是日本作家吉本‧芭娜娜《廚房》筆下的主角,由於失去親人,到了田邊雄一的家裡,與他跟其家人同居。在一番波折後,一個深邃的暗夜裡,她坐在田邊的車上,閃現一個念頭:田邊應該也會幫其他女生像剛剛一樣替我開車門吧。「這樣一想,突然覺得安全帶綁在身上很不舒服。當我意識到這跟本就是嫉妒心作祟時,自己一陣愕然。這些日子以來,兩個人一直高懸暗黑的空中,在光之河裡面載浮載沈,最後終於來到一個關鍵點上。」
[10]
我們最後終於來到一個關鍵點上。
認識我以前,昔馨已經有兩個男朋友,一個是高中的青梅竹馬,一個是大她五歲的高中教師。模糊中仍然記得她一邊狂掉水晶般明亮的淚珠,一邊思路清楚地不知道是說理還是道歉。
「我們最後終於來到一個關鍵點上。意外的是,我還在想如何製造浪漫時,她跟我告白了。很奇怪吧?在她的打點下,她爸爸從來不知道原來以乞討為業的我,只是他旗下的小職員,在我功力未退的琴藝下,一直深信我是法國南特來的新銳小提琴家。不知不覺兩個人就走了好久好久。為了隱瞞事實,我一直窩在那個旅行社,安定,也愈來愈會講話。知道嗎?愛情開始前和剛開始時總是最美,沐浴愛河中,擁有彼此就好,兩個人都覺得天衣無縫。為了維持這個美好的假象,她不敢公開這段感情,我也沒有理由還自己自由之身。我沒有脾氣,她卻愈來愈暴躁。每一次見面,匆忙而正經地分享完彼此的體溫,就焦急地想分開。緣分已盡,卻沒有人肯開口。總之,兩個人一直在逃避。今年的7月11日,席丹在冠軍賽110分鐘一頭撞在馬特拉齊胸口前,我已經從紐澤西港坐上一座100人的中型渡輪離開……現在想起來,還是會難過,畢竟她是我的初戀。只是,人無法留在原地,時間也從不心疼我們的付出罷了。」
二月中,學期開始。我像個遊魂一樣,飄遊在校園裡,分不清楚自由帶來快樂還是快樂帶來自由;分不清沒有昔馨的冷笑話伴隨的「阿婆排骨飯」究竟夠不夠鹹;分不清上德語課是為了學習,還是等待。春假過後,她回來了,跟我說她恢復單身了。我一直堅強地留在社團裡,每週二、五晚上都去上課,以為是為了等她。她真正出現時,我卻懷疑自己對她的一片深情。一個人的時候,時間搖擺在風裡,很自由,不用去計較誰愛誰比較多,也不用去沈思誰又多,心痛了些。我那時猶豫了,以為自己披著百毒不侵的超人斗蓬,以為自己已經從對她的意亂情迷中解離。「明明不該奢求你的愛了,卻還是為了你的不再澎湃,悵然若失。」是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寫在我送給她的小熊筆記本上。來不及等我思考、判斷、決定前進還是後退。六月底,學期結束。就算是「超級任務」裡的阿亮也再也找不到她。
艾倫在另一本大作《愛上浪漫》裡,引述心裡分析師溫尼科特著名的論點,就是嬰兒開始接受母親不在身邊的時間,相信她會回來的行為有其特定的長度:
感受母親存在的時間大約是X分鐘,如果母親離開的時間超過X分鐘後,
那麼印象就模糊了,嬰兒利用這一點與母親相連的能力也逐漸消失了。嬰兒會傷心,但是傷心馬上就被彌補了,因為母親在X+Y的時間內便回來了。在X+Y的時間裡,嬰兒沒有因此改變,也不會更傷心。但若是在X+Y+Z的時間內,嬰兒就有可能大受創傷,母親就算回來,也無法改變已經改變了的嬰兒。這種創傷顯示嬰兒在生命的延續上,體驗了一段空白。
心理學家皮亞傑為這個論點錦上添花。他發現特定年齡以下的孩童,完全不知道他們眼前移動的物品,在其他地方仍然存在。我們可以在一個八到十個月大的嬰孩眼前揮舞一隻玩具熊,然後把這隻熊藏到墊子下,這孩子完全不會想找它,他就會接受這隻熊已經永遠消失了。這孩子可能會哀泣這隻熊象徵性的死亡,卻不會擦乾眼淚開始找它。
[11]
等待愛情,尋找愛情,期待愛情,發現愛情,親吻愛情,失去愛情,回憶愛情,遺忘愛情。
也許是因為我的眼眶也紅紅的,所以看不清楚Antoine究竟有沒有哭過?
註一:埃勒克特拉情結的原文是Electra Complex,即俗稱的「戀父情結」,相對於伊底帕斯情節,原文是Oedipus Complex,即較為人熟知的「戀母情結」。
註二:櫻井御影是日本作家吉本‧芭娜娜《廚房》一書中的主要人物,很喜歡廚房,喜歡可以做菜的廚房,可以引發思念的廚房,可以安穩地睡著的廚房。
註三:柯蘿葉是《我談的那場戀愛》中的女主角。
[1] 摘自艾倫.狄波頓,〈超越善惡〉,《我談的那場戀愛》,頁227,臺北市:先覺,2001。
[2] 摘自羅蘭.巴特,〈追求愛情〉,《戀人絮語》,頁26,臺北市:桂冠,1994。
[3] 吳文良、林家琛(1998年3月12日),〈清大命案偵破 女生洪曉慧收押 坦承為情殺死許嘉真〉,《聯合報》,01版。
[4] 摘自《不朽的領袖》,John K. Clemens & Steve Albrecht,頁228,台北市:麥田:城邦文化,民87。
[5] 〈理想化〉,《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7,臺北市:先覺,2001。
[6] 〈浪漫的宿命論〉,《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1,臺北市:先覺,2001。
[7] 〈理想化〉,《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28,臺北市:先覺,2001。
[8] 〈等待〉,《戀人絮語》,羅蘭.巴特,頁33,臺北市:桂冠,1994。
[9] 〈誘惑的意涵〉,《我談的那場戀愛》,艾倫.狄波頓,頁38,臺北市:先覺,2001。
[10] 吉本‧芭娜娜 (1999),〈滿月〉,《廚房》。吳繼文譯。頁103-104。台北市:時報文化。
[11] 艾倫‧狄波頓。陳佳琳譯。〈永恆的愛〉,《愛上浪漫》。頁114-115。先覺出版股份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