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要有幹得好的時刻

先明說，以下所談，我已經看過網路上有教育工作者分享過相同的理念跟立場，我只是硬要寫一篇老調重彈。

所有成長階段，我們一定罵過髒話，身旁一定會有罵髒話的朋友。成年後的我們都知道，罵髒話未必是學養差勁，斯文人也未必厚道善良。

我並不否認在學校裡，髒話有時可以是一種指標，但當遇到「髒話」能成為特定學生的行為問題時，他真正需要解決的，絕對不是「髒話」——而是他的家庭功能、學習動機、自我認同或者同理尊重。

這樣的學生是另一個主題，暫且不談。問題在於，一般學生把髒話掛在嘴邊時，究竟我們焦慮的核心為何？這才是首要思考的。

我認為最爛的，是用「沒家教」和「沒水準」的角度去切入。如果單純站在語意上，孔子有著「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汙也」的句子，背後語意是「爛」與「屎」，這是不是髒話？孟子有「非人也」——意即「畜生」，是不是髒話？白居易寫過「其心不如禽」——「禽獸不如」是不是髒話？

不過這不代表我不在乎學生罵髒話。關鍵在於，一個十多歲的青少年少女，他們如何看待自己的表達。我認為核心是表達。

我時常跟學生說，最令人害怕的，是你們開心時罵髒話、憤怒時罵髒話、暢快時罵髒話、抑鬱時罵髒話。最終你們所有的情緒，都透過髒話在「抒情」。除此之外，沒有辦法表白情感，訴說委屈，理性闡述憤怒，分享快樂的根源。

總之爽只會幹你娘，不爽也只會幹你娘。

如此一來，人生會有兩大風險，一個是在合理的憤怒裡，只因為罵了髒話，導致問題失焦——例如車禍時，肇責未釐清的當下，因為憤怒煩躁，罵出髒話，使對方有藉口轉移問題。

另一方面，在某些場合，遇到斯文敗類，冷靜且合法的挑釁，而你在崩潰之餘，罵出髒話，以致承擔不需承擔的代價。看看某些部分警察盤查，或者網路訟棍。

這些無關個人的家教、能力或者涵養。而是在讓自己能夠辨識環境以前、能夠有表達情緒思考以前，髒話不該是一切的出口。

只要能讓學生理解這些，他們即便短期無法改過，也依然能夠認同。我自豪的是，能讓帶過籃球社的自己，營造出沒有髒話的球場——畢竟學生沒投進就愛罵髒話。

假如有一天，自己的學生在任何頒獎的場合，大罵一聲「幹——！」我一定會跟他說「幹得好。」

人生總有一些時刻，髒話是最貼切的。就像知道自己下週，又要代理導師一個禮拜，除了說一句我幹你老師，沒有別的能說的了。只有心腐爛到底的人，才會以為沒有髒話，就是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