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2-15|閱讀時間 ‧ 約 47 分鐘

爲什麼會突然放棄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

軍訓的時候,我男朋友抱着一個暈倒的女生火急火燎地跑到了醫務室。
他們是青梅竹馬,不管我們吵了多少次,他始終不肯放棄這個女生。
可是後來我退出成全他們之後,他卻跪着求我,說他後悔了。
01
軍訓的時候,前排站着的姜悅婷突然暈倒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一邊站着的黎俞箭一樣衝出去,一把抱起了她。
他甚至連跟教官解釋一句都來不及,火急火燎地抱着姜悅婷衝向了醫務室。
我在一邊看着,伸出的手停留在空中,只抓到了他留下的一絲熱風。
一邊的同學捅了捅我,皺眉小聲道:
「姜悅婷暈了,怎麼黎俞這麼着急,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我低下頭。
是啊,黎俞是我男朋友。
可是姜悅婷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們吵了很多次,他卻始終不肯放棄她。
我只能蒼白地爲他辯解:「那是他朋友。」
同學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
……
下午的時候,黎俞把姜悅婷送回了宿舍。
我狀似不經意問他:「姜悅婷怎麼樣了?」
黎俞露出一絲笑意,那笑意跟平時的冷淡疏離的微笑全然不同,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寵溺。
「她沒事兒,就是裝的,懶得軍訓。」
「打小就這樣,煩死了。」
黎俞嘴上說着煩死了,眼裏的笑意卻更深了。
「哦對,今晚上我們幾個發小聚一下,一會兒我就不去喫飯了。」
發小,那就又有姜悅婷了。
我的手攥緊,擠出了一個笑容:「帶我一起吧,我們也都認識,正好再熟悉熟悉。」
黎俞卻皺了皺眉:
「這次大家都不帶對象,下次再說吧。」
說着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嘴角勾了勾,衝我揮揮手後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校門口,抿了抿嘴回宿舍了。
……
深夜的時候我接到了黎俞朋友的電話。
電話裏,他朋友醉醺醺地說黎俞喝醉了,讓我去接他。
已經夜裏一點多了,下面的宿舍早就鎖門了,我沒辦法隨便披了件衣服,從後門翻牆匆匆出了門。
學校的小路邊路燈壞了,最近這邊一直在施工也沒多少人從這走。
漆黑一片裏,我總覺得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跟着我一樣,隱約能聽到微小的聲音。
我很害怕,卻還是堅持着小跑出了後門打了車。
上車後,我才感覺到身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溼了。
來不及多想,我跟師傅說了地址,朝着黎俞聚餐的飯店開過去。
那家店很遠,車開了半個多小時纔到,我下了車找了半天才找到黎俞朋友說的房間,着急忙慌地推開了門。
然後我看到,飯桌上,黎俞倒在姜悅婷的身上,正緊緊握着她的手。
他們貼得很近,黎俞滿臉赤紅,閉着眼睛嚷嚷着什麼。
所有人都朝我看過來,姜悅婷有些尷尬地推了推黎俞,用力抽着自己的手。
可是黎俞卻握得很用力,一直沒有放開。
他小聲嘟囔着:
「別走」。
姜悅婷抽了幾次都沒抽出來,臉都漲紅了。
她用另一隻手拍着黎俞的背,小聲道:「醒醒,李冉來了。」
在座的幾個朋友都有些尷尬,看着我打圓場道:
「黎俞這是把悅婷當成你了。」
我想擠出一個微笑,緩解着僵持的氣氛,
可我用盡全力也不能勾起嘴角。
因爲我知道黎俞沒有把姜悅婷當成我,他想握着的就是姜悅婷。
這場鬧劇最後是以黎俞的兩個兄弟把他扶到車上結束的。
我朝他們道謝後打了個車打算把黎俞送回他家,他住不慣宿舍,開學的時候在學校附近買了套房子。
車啓動的一瞬間,我從車的後視鏡裏看到後面的馬路上還站着一個人影。
見過太多次,即使揹着光看不清面容,我也知道那個人是誰。
姜悅婷。
她正有些擔憂站在馬路上目送我們離去。
我收回目光,自嘲地笑了笑。
這一出郎情妾意,倒顯得我是好像棒打牛郎織女的王母,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回到家,黎俞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
他今天喝得實在太多,一路上都咕嚕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我把他扶到馬桶上去吐了一會兒,然後又給他衝了蜂蜜水喂他喝下去。
黎俞喝完水甩開我的手撲到牀上,我嘆了口氣,把他的褲子衣服脫了,疲憊地躺到他旁邊。
然後我聽到他小聲道:
「悅婷,別走。」
這句話好像數九寒天一盆冰水,瞬間澆得我透心涼。
我幾乎是凍得有些僵硬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側身去看他。
黎俞沒有醒。
他的手摸索着伸過來一把攥住了我的手,然後安心了似的舒展開了緊皺的眉頭。
這一刻,我從心底深處湧出了一股巨大的噁心,難以自抑地一把甩開了他。
黎俞被我甩開也沒吭聲,自顧自地翻了個身背對着我睡了。
過了一會兒,他的呼吸逐漸平緩起來。
而我卻在黑暗裏睜着眼睛,一夜未眠。
姜悅婷。
他連夢裏,叫的都是姜悅婷。
02
第二天早上,黎俞醒酒了。
黎俞一早上起來就開始捂着胃,面色有些蒼白,他胃一直不怎麼好,昨天又喝了酒,我把早起熬的南瓜小米養胃粥端到他面前,數落道:
「胃不好還要喝那麼多,先喝點粥墊墊,一會兒喫點胃藥。」
黎俞皺眉:「上次開的胃藥喫完了,還沒來得及去買。」
我走到一邊從包裏翻出一瓶藥來遞給他,嘆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記不得,上週又去開了幾瓶。」
黎俞一愣,伸手拿過那瓶藥,抬頭看了我一眼。
他猶豫了一下,故作自然道:
「我昨晚上喝醉了,沒說什麼吧?」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實話實說:
「你昨晚上一直說『悅婷別走』。」
黎俞身體一僵,隨即狀似不在意地喝了一口粥:
「昨晚上喝大了,大家玩兒起來沒個數,你別多想,我就是喝醉了胡說八道。」
我放下筷子,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粥碗:
「我沒說你們有什麼,你不用這麼心虛。」
黎俞皺了皺眉:「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就心虛了,我跟悅婷只是朋友,別把我們想得這麼齷齪好吧?」
即使再怎麼自我安慰,我心裏還是按捺不住委屈。
我冷笑:
「是啊,誰喝醉了會一直拉着朋友不撒手,睡覺的時候還要喊朋友的名字呢。
「你們真純潔,真高尚,是我沒見識了。」
黎俞一下子卡了殼,然後他煩躁地摔了勺子,起身穿上外套就出門去了。
摔門而出的時候,他嫌惡地看了我一眼:
「不可理喻!」
我頓了頓,沒有回頭,只是低頭把粥喝完了。
爲了姜悅婷,我們已經吵了無數次了,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很難說明白姜悅婷跟黎俞的關係,即使他們一直對外聲稱只是朋友,大家看他們的眼神也大多帶了點曖昧。
我是高中認識黎俞的,我喜歡了他三年,到現在是第四年。
這已經佔了我人生的近五分之一。
可是黎俞和姜悅婷卻認識了十幾年了。
他們打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這些年黎俞和姜悅婷身邊的男女朋友走走停停,可他倆卻一直沒分開過,
甚至黎俞還壓了分數,特意跟姜悅婷上了一所大學。
有時候我都很奇怪,爲什麼他們不在一起?
爲什麼黎俞會選擇我?
我跟黎俞在一起之前,他似乎從沒對我表現過特殊的興趣,一直是我憑着一腔熱血在追着他跑。
後來偶然的一天,他突然接受了我的表白,我們就在一起了。
我一直滿心歡喜,以爲是我多年暗戀夢想成真,跟着他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外省上大學。
可是現在想想,他真的是喜歡我纔跟我在一起的嗎?
我捏緊了勺子,嘴裏特意加了蜂蜜的南瓜粥味如嚼蠟。
跟我在一起的這一年,黎俞跟姜悅婷在一起的時間都比我要多。
我們爲了他跟姜悅婷的關係吵了無數次,我哭過、罵過,也歇斯底里過。
可是無論我多麼介意,黎俞永遠只是不冷不熱的一句:
「我們沒什麼,你要是不能接受的話,咱倆就分了吧。」
只這一句話,就把我打回了原形。
我愛了黎俞四年,愛他幾乎已經成了我的一種習慣。
我不能想象沒有他的日子會怎麼樣,於是我一次次忍讓,一次次退步,我們的吵架永遠以我的示弱告終。
可是現在,我是真的有點累了。
03
我以爲我們這次會像之前一樣冷戰很久,
卻沒想到晚上黎俞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了一束花。
一進門他就把花遞給我,摟着我哄道:「冉冉,我知道錯了。
「我跟悅婷真的就是朋友,她從小嬌生慣養的,她媽也託我照顧她。
「我倆要有事兒早就有了,不過昨天是我過分了,你原諒我一次,嗯?」
我有些驚訝。
黎俞幾乎從來沒像這樣哄過我,每次冷戰都是我低頭。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是他反常的好態度確實讓我的怒氣消散了,我猶豫了一下,回抱住他。
晚上我們兩個難得地和諧,喫了飯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只不過他沒像以前那樣摟着我,而是自己一個人窩在一邊心不在焉地邊看手機邊看電視。
黎俞敷衍地看一眼電視,然後低下頭來看手機,嘴角情不自禁地起來,然後手指飛快地打着字。
我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他:
「你在跟誰說話?」
黎俞快速地切換了一下聊天框,抬起頭來道:「同學,明天部門有個會要開。」
我知道這場對話到這裏就可以了,再下去一定會以爭吵結束。
我們難得有這樣溫馨和諧的氣氛,哪怕是虛假的,我也不該毀了它。
可是我心裏一直有一根刺一樣如鯁在喉,逼着我吐出了那句話:
「是姜悅婷吧?」
果然,這句話一出,黎俞表情瞬間變了。
他神色不耐:「我就是跟她討論學生會的事兒,正事兒!李冉,你能不能別老這樣?」
我沒說話。
什麼正事兒需要笑得那麼開心?
可我還是想爭取一下,放軟了聲音道:「有什麼事兒你可以跟我說啊。」
黎俞卻頭也不抬:
「跟你說有什麼用,你懂什麼?」
我默然。
我最後還是沒有說話,沉默地走進臥室上牀睡覺了。
這次黎俞沒有來哄我。
我躺在牀上打開微信,看到了姜悅婷剛發的朋友圈,
是一段聊天記錄的截圖。
截圖裏的頭像很熟悉,再熟悉不過了,
是黎俞。
他給姜悅婷發了一個紅包,備註是『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然後說「爹請你喝。」
姜悅婷回:「謝謝好大兒。」
她還給照片配了一條文案:「雖然沒有男朋友,但是有好大兒,也喝到了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啦!」
我的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攥着手機的手骨節都因爲太過用力而泛起疼痛。
酸澀、噁心、委屈和憤怒糅雜在一起,太多的情緒讓我的心臟好像要爆開。
然而沒一會兒,我又覺得有些空落落的,特沒意思。
黎俞是從來不跟我閒聊的。
他跟我說聊天只會浪費時間,沒有意義,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
我們的微信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個月底,我讓他記得要去開胃藥。
他開了胃藥回來,卻沒回我。
原來他是會聊天的。
只不過,那個想要分享的對象不是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黎俞上了牀。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緒,伸手握住我語氣放軟:
「冉冉,我知道你介意悅婷,不過我們倆打小就在一起玩兒,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我就把她當成個男的,你真的不用在意她。」
我沒回答,只是輕聲道:「困了,睡吧。」
黎俞點點頭,把手放在我身上拍了幾下,然後又轉回頭去。
我看着漆黑一片的窗戶,那裏映出了我背後手機屏幕的光。
黎俞的身體小幅度地動着,應該是在打字。
那手機屏幕亮了很久沒有關上。
我閉上眼睛,背對着他蜷起身子。
04
早上一起來黎俞就開始收拾行李:
「我們部門約了一起去南京一趟,大概一週,你乖乖等我。」
看着他有些興奮的神情,我想問他,姜悅婷是不是也去。
但話都到了嘴邊,我又咽了回去。
沒有問的必要了,她是一定會去的。
猶豫了一下,我開口道:「可以帶女朋友嗎?我也想去。」
黎俞抬頭看我,擰起眉頭:
「你又不是我們部門的,帶你多不好啊,等以後放假了單獨帶你去,聽話。」
他的語氣不容商量,我只能點了點頭靜靜地看着他着急地收拾行李。
「我飛機快到點兒了,先走了!」
黎俞敷衍地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隨即拉着行李出了門。
……
之後的幾天,黎俞都沒給我打電話。
偶爾我主動打過去,他也總是敷衍了沒兩句就掛了。
我只能長話短說:「別忘了喫藥,你的胃藥我放在行李袋的左邊,別喝酒,也別喫辛辣——」
我還沒說完,黎俞就有些不耐煩道:「知道了,別磨嘰了。」
然後就掛了。
一個周在我焦急地等待裏過去,這幾天可能是因爲情緒壓着,我一直胃口不太好,
到了週末晚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我肚子突然開始一抽一抽地疼來。
感覺腸子都好像揉成一團一樣,一路下去從胃開始五臟六腑都在抽搐着疼痛,不知道具體是哪裏疼,只覺得整個肚子都在翻攪着刺痛。
我強撐着穿上衣服想去醫院看看,卻疼得幾乎走不動路。
我有點害怕,哆嗦着給黎俞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纔打通,我帶着哭腔道:「黎俞,我肚子好疼,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這個周已經過去了,他們部門的活動也應該結束了。
只要坐兩個小時的飛機,他應該就能趕回來。
我在這個城市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黎俞了。
可是黎俞卻壓低了聲音哄道:「冉冉,你忍一忍,我這邊還有事兒回不去,嗯?
「乖,有事兒再給我打電話。」
說着他就掛了電話。
我已經疼得渾身發冷了,顧不得生氣,掙扎着下了樓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把我送到了醫院急診。
今天一天沒怎麼喫東西,再加上肚子疼,剛進急診就眼前一黑,撞到了一個白大褂醫生身上。
我只記得鼻端閃過了一絲消毒水味,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
晚上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病牀上了。
一邊的護士看我醒了,給我量了量體溫道:「退燒了,你昨晚上急性腸胃炎,是不是最近飲食不規律,喫涼的喫辣的了?
「一會兒找人來給你辦一下手續吧,還有交醫藥費。」
她熟練地給我換了一個吊瓶:「先給你打了點葡萄糖,有沒有對什麼藥物過敏?」
……
我跟護士道謝後,從一邊拿過了手機,想給黎俞打電話。
算算時間,他應該快要回來了。
可是電話打了很久都打不通,我沒辦法只能給他發了一條微信,讓他看到回我。
發完信息,我習慣性地打開了朋友圈劃拉了一下。
然後我就看到了姜悅婷朋友圈裏,她穿着白襯衫,帶着頭紗的藝術照。
照片裏,她笑得春光燦爛,甜蜜地挽着身邊人的胳膊。
她身邊那個人,我見了無數個日夜,但是卻仍在看到他的笑容時感覺到一陣恍惚的陌生。
那是黎俞。
他們拍了一組,婚紗藝術照。
而那個跟我說沒精力結婚的男人,正在看着一邊的女人,滿眼都是掩飾不住的愛意。
姜悅婷配文:「沒有對象,兄弟頂上!」
原來黎俞說的有事兒,是要陪姜悅婷去拍藝術照。
婚紗藝術照。
我眼前一黑,強撐着給黎俞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打了很久那邊才撥通,黎俞壓着聲音小聲道:「喂,怎麼了?」
我壓着嗓子顫聲道:
「黎俞,姜悅婷發的照片是怎麼回事?」
黎俞一愣,隨即無所謂道:「你看見了啊,是我倆逛街的時候人家照相館非要我們去拍的,說現在免費有活動,她就是小孩兒脾氣看了新鮮,非要拉着我拍。
「你別多想,就一張照片而已。」
我努力控制着不讓眼淚流下來,強撐着道:
「一張照片而已,我的男朋友去跟別人拍婚紗照嗎?」
在我生病暈倒無人照顧的時候,我的男朋友陪着別的女人拍了一組婚紗藝術照。
黎俞有些不耐,又拿出了老一套:
「李冉,你怎麼沒完沒了的,我都說了我倆沒事兒了,你要實在接受不了咱們就分開!」
這句話我聽過太多次,每一次因爲姜悅婷的爭吵後,黎俞都會用這句話來威脅我。
然後我就會服軟,跟他道歉,說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可是這一次,我卻突然覺得很絕望。
如果愛一個人要這麼長久地痛苦和折磨,那我寧願長痛不如短痛。
我閉了閉眼:
「行。」
黎俞習慣性道:「這次就算了,下次別——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陡然放大,夾雜了一絲不可置信。
我擦掉眼角的眼淚,輕聲道:
「我說,那好,我們就分開吧。」
05
黎俞愣了一下,然後語氣不耐煩道:「李冉,你別鬧了好吧,就這麼點事兒至於嗎?」
我沒在說話,直接掛了電話,拉黑了他的號碼。
我在想,如果昨晚我不是腸胃炎,如果我是在偏僻的地方出了車禍,他會不會趕回來?
或許還是不會的吧。
在他眼裏,我的命哪裏有姜悅婷的開心重要呢?
他永遠不會對她說「不」,就像他永遠不會對我說「愛」一樣。
我躺在病房裏,從黑夜坐到東方既明。
天邊的第一道白光照進來的時候,我閉上佈滿紅血絲的眼睛。
乾乾的,沒有淚。
太多次了,一次一次地疼痛到最後,我的心臟只剩下空洞和麻木了。
黎俞沒有回來,他甚至沒有再打一個電話跟我解釋。
他只是這樣高傲而又冷漠地漠視了我,一如既往。
我其實一直都覺得,愛是無罪的,後來我的朋友很多看不下去,說我就像一個舔狗,毫無尊嚴。
我當時想,舔狗怎麼了,愛一個人怎麼就有錯了呢?
我愛的時候轟轟烈烈,有什麼不對?
可我現在明白了,太愛就太卑微。
不容易被珍惜的東西,往往因爲來得太容易了。
黎俞總跟我說,他跟姜悅婷只是朋友,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還有我什麼事兒。
他說他們太熟了,壓根兒就下不了手。
他說了太多太多。
可是現在看來,都蒼白得可笑。
我突然很想問問他,如果他們這麼情比金堅,幹嗎還要把我扯進來。
難不成只是用我來凸顯他們之間的感情堅不可摧嗎?
我抹了抹乾乾的眼角,撐着身體站起來想去給自己交費,可是這一天一夜我水米未盡,一起來眼前就全是金星,差點摔在地上。
一隻修長的手從一邊伸出來扶住我的腰,少年感帶着些低沉的聲音響起:
「喂,沒事兒吧?」
我抬起頭來,那陣眩暈的黑暗過去,眼前剎那間出現了一張讓我心跳幾乎停了一拍的面容。
左眼的白色紗布下,一張精緻如建模般的臉闖入我的視線。
高挺的鼻樑下,櫻色的薄脣微微失去血色,卻襯得那琉璃般的眸子更加深邃。
黎俞也是好看的,但是他的好看是那種帶着冷淡的高冷之花,而眼前這個人一身的桀驁完全沒有被紗布遮掩住,露出的濃黑眉毛微微挑起,眼角眉梢都是少年感的不馴。
我被這美貌衝擊了一下子,嘴脣動了動,訥訥道:
「謝、謝謝你。」
巧了,這人我認識。
這是我們班的祁深,之前力壓黎俞一頭成爲公認的校草。
倒沒想到這哥跟我一樣倒黴進了醫院,我倆還在一個病房。
看來是他眼睛出了問題,不過好看的人哪怕成了一隻眼包着紗布的獨眼龍,也別有一番美貌。
我感激地衝他連連道謝,他卻垂下纖長的睫毛,答非所問:
「你胃不好?」
我被他扶到牀上坐下,感覺有些尷尬。
「是,急性腸胃炎,你眼睛怎麼了?」我沒話找話道。
「沒事兒,受了點小傷。」
「你醫藥費我剛給你墊上了,休息吧,不用急。」
我有些驚訝又有些感激,連連朝他道謝:「謝謝你,真的麻煩你了!」
祁深點了一下頭沒再說話,我倆就這麼尷尬地坐在一個病房裏。
我對他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僵持沉默着,直到護士把他叫了出去,去換藥了,我才舒了口氣躺回了牀上。
……
到了下午我的點滴打得差不多了,我去找了祁深想把錢轉給他,他倒是沒拒絕,只說最近支付寶不方便,讓我微信轉給他。
他的微信頭像是一條柯基,還挺可愛的。
我偷偷瞥了一眼低着頭看手機的祁深。
他表情有些冷淡,眼角上挑,鬢間的頭髮又黑又硬,看着就有點不好惹。
沒想到這人看着一副脾氣不好的樣子,頭像居然用修勾。
真是人不可貌相。
06
我回家收拾行李的時候,黎俞已經在家坐着了。
我假裝沒看到他,把我的東西都塞進行李箱裏。
我的東西實在很少,這套房子他剛買沒多久,我只有偶爾他胃疼來照顧他的時候纔來住一下,行李箱裏空蕩蕩的,很輕。
黎俞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我收拾東西,他沒問一句我身體怎麼樣了,肚子還疼不疼。
直到我要出門了,他才一如既往地冷漠道:「李冉,你想好了?
「我不喫一哭二鬧這一套,你今天走出這個門,以後就別回來了。」
我沒說話,疲憊地看了他一眼。
黎俞的表情很冷,嘴角向下緊繃着,就好像一個斥責不聽話下屬的領導。
我突然覺得很累,特別累,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這個眼神抽空了似的。
我沒再像以前那樣大吵大鬧,跟他辯論姜悅婷在我們關係中存在的不合理性,我只是平靜地收回視線,關上門走了。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這句話,
「真正走掉的那次,關門的聲音最小」。
……
黎俞如他所說,沒有再挽留我。
我搬回了宿舍住,讓我覺得很意外的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居然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傷心。
我以爲我會難過、會崩潰、會活不下去,
並沒有。
我甚至還有心情喫了一碗螺螄粉。
因爲黎俞討厭這個味道,所以跟他在一起這一年,我一次都沒喫過。
再喫的時候,我甚至有點眼淚汪汪地想,媽的,螺螄粉比男人香多了。
晚上我難得睡了個好覺。
我不用再擔心黎俞是不是又跟姜悅婷聊天了,他會不會胃疼,他會不會哪裏對我又不滿意……
沒有黎俞睡在我身邊,我一覺睡到了天明。
或許我過去只是太鑽牛角尖了,我的意識在長期的痛苦中對他的愛早就被消磨殆盡了。
只是我的身體還沉浸在那種慣性裏,習慣了愛他。
第二天我正上課的時候,一個叫沈殷的女同學過來敲了敲我的桌子,把一杯冰奶茶放在我身前:
「喝奶茶,想什麼呢表情那麼嚴肅?」
我抬頭笑着跟她道謝。
沈殷之前剛住宿的時候晚上不敢一個人上廁所,別人都不願意陪她只有我每次都跟她一起,所以她對我很親近。
「沒什麼,我在想昨天的作業。」
沈殷在我身邊坐下,輕輕捅了我一下:「今晚上班裏聚會,要送一下教官,我看班長說盡量都去,我們一會兒一起啊?」
我拿着奶茶的手頓了一下。
都去,也就是黎俞跟姜悅婷也會去。
說實話,這個時候我並不是很想看見他們倆,我就好像他們愛情裏的一個跳樑小醜,不僅傷心,而且丟人。
裏子面子全沒了。
但是教官這個人確實對我們不錯,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行。」
……
進包廂之前,我感覺有點緊張。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姿態來面對黎俞,是假裝沒看見他,告訴他姐沒了他過得也很好,還是像普通同學那樣。
然而我馬上就反應過來,我又沒錯,錯的是這對拉拉扯扯傷害別人的狗男女,我緊張個狗屁!
我抹了一把臉,平復了一下表情,推門進了包廂。
包廂很大,二十來個同學都坐在裏面。
一進去,我就感覺到一道視線直射在我身上,牢牢地鎖住我,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熾熱。
是黎俞。
他正冷冷地、直勾勾盯着我,攥着手機的骨節突出泛青。
他身邊的姜悅婷也看到了他的表情,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我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避開了黎俞的目光。
我不懂他爲什麼這麼看着我,就好像我給他戴了綠帽子似的。
一直以來,放手的那個人明明都是他。
黎俞臉色很難看,毫不掩飾地注視着我,看我沒有反應猛地站起身來摔門出去了。
姜悅婷盯了我一眼,也起身急匆匆地跟着出門。
沈殷有些納悶兒:「你怎麼不跟你男朋友坐一起,他跟姜悅婷坐一起你不生氣啊?」
我搖搖頭:
「我們已經分手了。」
沈殷沉默了一會兒,猶豫着看了我一眼:
「……分了也好,其實我早就想和你說了,我看到好多次他倆在學校裏一起手拉着,有時候姜悅婷還挽着黎俞胳膊。
「這個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我衝她笑了笑。
黎俞和姜悅婷一直沒回來,我喫到一半突然有點內急出去上廁所,我尋思着他倆或許是走了,誰承想冤家路窄,我剛走過一條走廊就聽到姜悅婷帶着哭腔的聲音:
「你當初就是氣我一直不懂你的意思才賭氣跟李冉在一起的,你敢說不是嗎?」
我探出頭去,看到黎俞表情有些煩躁。
他一隻手揉着頭髮,眉頭緊鎖:「是,我承認那時候確實因爲你總是迴避我的心意才答應了李冉,但是——」
我的心臟猛地顫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我說爲什麼之前的告白黎俞都無動於衷,後來跟姜悅婷吵了一架就突然跟我在一起了。
那之後他還總帶着我在姜悅婷眼前晃悠,等他們和好之後黎俞對我就冷淡了下來,甚至幾次都提了分手,是我每一次都無底線地求他才挽回了這段關係。
原來,我滿心歡喜以爲的暗戀成真,不過是他們之間的真氣,是黎俞對姜悅婷迴避的報復。
我靠在牆上,感覺渾身發涼,心裏說不上多麼疼,但是悶悶得很難受。
我所珍視的感情,在別人那裏原來只是一攤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罷了。
姜悅婷打斷了黎俞的話,猛地撲到了黎俞懷裏緊緊摟着他,哽咽道:
「阿俞,我不是不喜歡你,只是太多人圍着你了,我的自尊不許我向你低頭。
「現在你們分手了,我們已經錯過了這麼多年,難道還要再繼續錯過嗎?!」
黎俞被她撞了一下,雙手尷尬地停留空中,沒有回抱她。
他面色糾結片刻,含糊着吐出了幾個字:
「悅婷,我……」
我咬了咬嘴脣,沒再繼續聽下去,從另一邊走廊悄悄離開了。
即使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也不想看到他們牛郎織女終相逢。
青梅竹馬因爲驕傲和自尊錯過多年,最後兩個人終於認清了自己的感情在一起,多麼感人的劇情。
如果我不是這段感情下的犧牲品,大概我也會拍手叫好吧。
我突然覺得很煩,想偷偷離開,誰知道出門的時候卻被一個人從身後叫住:
「喂,李冉。」
我回頭一看,站牌旁邊的路燈下,祁深嘴裏正叼着一根菸,雙手插兜微微抬着下巴看我。
暖光被他高挺的鼻樑擋住,在他的臉頰上投下一層有些鋒利的陰影。
被人抓包偷溜,我有些尷尬,伸手朝他打了個招呼:「怎麼不進去?」
祁深拿下菸屁股,蹍滅後扔進垃圾桶,朝我走來站定在我面前:
「太吵,有點煩。」
我點點頭,他個子太高,站在我面前的時候陰影完全籠罩了我,一股混合着薄荷沐浴露的菸草氣清淡地飄浮空中。
我倆就這麼面面相覷,誰也沒說話。
片刻後我打破了尷尬,抬頭道:「我有點事……那我先走了,上次謝謝你。」
我以爲祁深會跟我客套一下我們就分道揚鑣,誰承想他卻點點頭:
「一起?」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只能勉強笑了笑:
「好啊。」
飯店離學校並不遠,我們基本上都是步行走過來的。
我跟祁深並排走在人行道上,他瞥了我一眼問道:
「文學社好進嗎?我前幾天剛提交了申請。」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祁深長了一張刺頭兒臉,背地裏卻偷偷想進文學社。
我點點頭:「好進,我們還挺缺人的,我回去催一下社長讓她儘快過一下。」
祁深雙手插兜,無所謂道:「謝了。」
秋日的晚上路上兩邊全是落葉,昏黃的路燈暈成了一團團光圈,夜色裏還有殘留的蟲鳴。
我們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直到祁深突然開口道:
「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
我一怔,不知道祁深是怎麼看出來的:
「是啊,昨天剛分的。」
祁深沒再打聽,只是低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挺好,他配不上你。」
他的語氣太過自然,我被提起傷心事應該要難受的,然而卻被他的態度弄得哭笑不得。
「……謝謝。」
夜風帶着一絲涼意,我越走越冷,忍不住捂住了胳膊。
早知道該穿個外套兒出來的。
誰知道剛這麼想了一下,我身上就是一暖,一件帶着薄荷清冽氣息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我訝然,側身看着只剩下一件黑T的祁深,他是籃球隊的,經常鍛鍊,露出的小臂側面條的蜜色肌肉十分結實。
祁深一路送我,我有點不好意思想讓他先回去。
結果他卻腳步不停:「最近你們那邊施工,不安全,我送你。」
他的語氣不容異議,我只能跟在他屁股後面回了宿舍。
等跟他告別回了宿舍,我才發現衣服忘了還給祁深了。
我拿着衣服有些糾結。
……還是下次洗了再還給人家吧。
07
分手後,黎俞在我面前出現的次數反倒變多了。
我經常在各種課上、食堂裏甚至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他跟姜悅婷出雙入對。
往常他永遠不耐煩跟我一起,現在倒好像故意在我面前秀恩愛似的。
我每次都假裝看不到,卻還是總是避不開。
晚上社團出去小聚,我們約在一個音樂酒吧,結果一進卡座我又看到了黎俞跟姜悅婷。
這頻率未免也太高了,雖然我在努力放下了,但是總是看到他們我還是有點膈應,剛想離開,一隻手就拽住了我。
我扭頭一看,祁深正端着一杯啤酒,他眼角斜飛:
「坐啊。」
他幾次幫了我,我不好拒絕,只能順勢坐到他身邊。
黎俞眉心間的溝壑都能夾死蒼蠅了,他毫不避諱身邊的姜悅婷,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得勁,扭過頭去跟祁深搭話:
「上次謝謝你的衣服,今天不知道你也會來,我明天洗乾淨還你吧。」
祁深隨意道:「不急。」
今天的聚餐說是迎新,其實就是一幫剛入學的學生精力無處宣泄出來找藉口出來玩。
很多社團的同學都來了,大家喝酒划拳特別熱鬧。
酒過三巡,多數人都已經上頭了,嚷嚷要玩真心話大冒險。
我不太喜歡這種活動,想要拒絕又被沈殷拉了回來。
她已經喝多了,滿臉漲紅拽着我道:「來嘛!李冉,你是不是怕了?!」
我哭笑不得,只能被她按在椅子上轉着酒瓶。
十來個人圍成一圈坐在昏暗的桌前,被勁爆的音樂裹挾着,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也逐漸興奮起來,跟着問了好多問題。
直到酒瓶口慢悠悠地對準了黎俞的時候,我的酒意才後知後覺地退去。
身邊的同學大笑着起鬨,興奮地盯着黎俞問道:「黎俞,這桌上有沒有你喜歡的人?!」
我冷笑一聲,這算什麼問題。
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黎俞喜歡姜悅婷了。
黎俞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難言。
片刻後,他直直地看着我道:
「……有。」
我跟他對視了一眼,只恨不得把手裏的酒整杯倒在他頭上。
這個男人揮霍踐踏了我的感情,現在還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周圍的同學轟地炸開,大家都知道我們分手了,他和姜悅婷最近走得很近,大家都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在酒精的作用下都開始大聲起鬨:
「誰啊!是不是姜悅婷,黎俞你喜歡的到底是誰啊?」
黎俞沒有回答,一飲而盡了杯裏的酒答非所問道:「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嘁。」
姜悅婷側臉看了黎俞一眼,嘴角輕輕揚起。
同學們都不甘心,但也沒辦法,只能坐回去悻悻地繼續轉瓶子。
又轉了幾圈兒後,瓶口停在了祁深面前。
本來祁深長了一張不好惹的臉,大家都不太敢去招惹他。
但是今天所有人都放開了喝酒,也就顧不得害怕了,一個女同學大概是對祁深有點意思,紅着臉問:
「祁深,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鬼使神差般扭頭看了一眼祁深。
燈光迷離下,他淺褐色的眸子流光溢彩,他輕輕眯起眼睛,揚起一個微不可察的笑:
「有啊。」
女同學臉色的血色瞬間褪了個一乾二淨,勉強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沒想到祁深也會有喜歡的人。
我有點好奇,他這種人喜歡的人會是什麼樣子。
不過……與我無關,我收回思緒,又跟着玩了幾圈兒。
又過了半個小時,我已經覺得有點累了,打算玩完最後一把就走。
結果沒想到,一直沒有停在我前面的酒瓶子,快速轉了幾圈後慢悠悠地對準了我。
我一驚,身邊的同學卻已經迫不及待地了。
我大概知道他們要問什麼,實在是不想在黎俞跟姜悅婷丟人,只能擺擺手笑道:
「我選大冒險。」
一個平時玩得很開的女同學一下子站起來,興奮地對我道:「那你選一個在場的男同學親一下!
「要法式深吻!——」
話音剛落,所有的同學都炸了鍋,嗷嗷叫着拍手:「快選快選!」
我有點後悔,沒想到他們玩兒得這麼大,在場的除了同學之外我熟悉的也只有黎俞跟祁深了。
黎俞……我們之前沒少親,但是再讓我親他我寧願去親一條狗。
至於祁深,那就更尷尬了。
黎俞看着我的眼神逐漸深沉,他的手捏住杯子在桌子上一點一點,似乎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實在爲難,尷尬地笑道:「不行不行,換一個。」
「你是不是玩兒不起?」剛纔的女同學皺眉湊過來,醉醺醺道,「李冉,願賭服輸,不帶你這樣兒的!多沒勁啊!」
我正要再說話,祁深卻突然拉了我一下。
瑩藍色的光線照在他臉上,他原本就精緻的五官更是美得幾乎蠱惑人心,就好像是山野裏吸人精氣的豔鬼一般,眼角緋紅挑起。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脣,湊過來在我耳邊輕聲道:「你不是想去親黎俞吧?
「前男友,狗都不親的。」
他的話裏帶着三分醉意,勾得我心說不上來的癢。
我側臉定定地看着他,祁深順手一拉,一隻手按住我的後頸,靠近了我。
我們的嘴脣大概只有0.1釐米的距離,我慌亂地想要閉上眼睛,他卻停了一下,含笑道:
「我要親了。」
說着就深深吻了下來。
我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感覺所有的腦細胞在一瞬間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糨糊,不知道該幹什麼。
祁深卻逐漸加深了這個吻,他的技術很好,在酒精的作用下就好像深海的海妖拉着墜海的旅人,直至溺亡。
周圍的尖叫已經震天響了,所有人都在拍手尖叫,我卻無暇顧及,只能隨着祁深的動作不斷深陷,直到祁深臉上被狠狠砸了一拳!
他悶哼一聲,臉被打得側到一邊,我驚訝睜眼,只見黎俞面色鐵青,正站在一邊拳頭緊握。
還沒等我說話,他就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把我拽了出去,留下身後驚呼的同學和臉色難看的姜悅婷。
黎俞的力氣很大,拽得我踉踉蹌蹌地跟他走到了馬路上。
我一把甩開他,怒道:「你有病吧!」
黎俞聲音卻更高,他死死盯着我,眼睛泛紅,壓抑着怒氣道:「你他媽剛纔幹什麼呢?!」
我覺得很荒唐,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幹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
黎俞一下子卡了殼,他頓了一下煩躁道:「行了吧,李冉,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跟悅婷拍那種照片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可以了吧?」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乾脆紅了臉,低頭不肯看我。
我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黎俞居然還覺得我是在跟他鬧脾氣,他還覺得只要他對我低一下頭,我就會巴巴地回來。
我面色漸冷,譏諷道:「那姜悅婷呢,你們不是在一起了嗎?」
「什麼?」黎俞抬起頭來驚訝道,「沒有,我跟悅婷沒在一起!」
我冷冷道:「我都聽到了,你跟我在一起是因爲跟姜悅婷置氣,你喜歡的一直都是她,不是嗎?」
「我真不懂,」我諷刺道,「你們在演什麼偶像劇嗎?」
黎俞面色青白不定,他沉默了一會兒,喉頭滾動了一下咬牙道:
「是,我之前是喜歡悅婷,但是、但是——」
「阿俞!」
一道女聲打斷了黎俞的話。
姜悅婷面色微紅,小跑上來挽住了黎俞的胳膊,靠在他肩膀對着我歉意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阿俞喝多了就愛胡說八道,打小就這樣,你別在意。」
她的笑意未達眼底,怎麼看怎麼帶着一股挑釁的味道。
我懶得再配合他們演青春疼痛劇,轉身走了。
拐角處,祁深從陰影裏走出來,他的嘴角還帶着傷,眼裏卻噙着笑。
「喂,」他低下頭看我,「我技術怎麼樣?」
08
第二天我從牀上坐起來的時候,才意識到昨天有多荒唐。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上,正要無聲尖叫,手機卻來了個電話。
我接起來,姜悅婷焦急的聲音響起:「李冉,黎俞胃病犯了!」
我聽到胃病犯了,心裏先是習慣性地一緊,隨即又想起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攥着被子的手鬆開,冷淡道:「關我什麼事?」
姜悅婷一窒,帶着哭腔道:「你那還有沒有他常喫的胃藥了?」
我沉默了。
我有。
之前黎俞胃不好,他喫的胃藥一般藥店買不到,只能在特定的醫院開,他又總是忘記去開藥,經常胃疼。
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會幫他多開一些備着。
大概我離開之後,也沒人這樣照顧他了。
我納悶兒:「你跟他一起那麼多年,你那裏沒有他的藥?」
姜悅婷靜了一瞬,隨即有些尷尬道:「我……你那到底有沒有啊?」
我不想多管閒事,但還是狠不小心來,閉了閉眼睛道:「有,你來拿吧。」
姜悅婷急道:「他這邊先離不開人,你能不能來送一下?」
電話那邊傳來黎俞痛苦的呻吟,他的胃病真的很嚴重,疼起來大男人都很難忍耐。
我不想再和他牽扯,然而哪怕是普通同學我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只能暗罵了一句,翻身起來去給他送藥。
坐在車上的時候我暗暗咒罵黎俞真是個大傻逼,
都分手了還要使喚我,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等到了黎俞家,我習慣性地用密碼進了門,這才愣了一下。
沒想到我們都分手了,他居然還沒換密碼。
我心裏五味雜陳,推開門直接進了臥室。
姜悅婷不在家,臥室裏只有黎俞一個人正弓腰躺在牀上,他面色慘白,表情十分痛苦,臉下的牀單已經被冷汗浸溼。
我嘆了口氣,接了一杯熱水把藥遞到他跟前:
「……起來喫藥了。」
黎俞慢慢睜開眼睛,先是恍惚了一瞬,然後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眼睛卻突然泛了紅。
「冉冉……」
他沒伸手接藥,卻握住了我的手顫聲道,「你回來啦?」
我抿了抿嘴提醒他:「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只是來送個藥,以後就別叫我了。」
說着我就把包裏帶來的藥都倒在了一邊的牀頭櫃上。
黎俞的手一僵,隨即在牀上掙扎着過來把頭埋在了我的手上。
也許是人生病了格外脆弱,他的聲音居然帶了一絲委屈:
「我知道錯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會跟姜悅婷保持距離。
「冉冉,你原諒我吧。」
我瞬間驚了,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摸黎俞的額頭。
這傢伙不是燒壞了腦子吧。
以前提起姜悅婷的時候,總是一副你愛接受不接受,不接受就滾的大爺態度,永遠告訴我他不會爲了我放棄姜悅婷。
怎麼生個病就轉性了?
我皺眉道:「你病糊塗了?你們不是早就互相喜歡了,現在你們之間唯一的阻礙已經沒了,你還在演什麼戲?
「難不成你倆又置氣了?」
黎俞顫巍巍地抬起頭來,臉色因爲疼痛一絲血色都沒有。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
「是啊,我就是太糊塗了,總是慢了一拍。」
「我……」他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頭,好像下足了決心一樣道,
「李冉,我是曾經喜歡過姜悅婷,那時候也確實是因爲跟她置氣才和你在一起。
「但是和你分開之後,我才發現我早就喜歡你了。」
「悅婷……」他的眼神放空道,「大概只是年少的不甘心吧,所以一直記掛着,總是不能放手。
「可是真的和她在一起,我又覺得哪裏都不對,我總想起你,總覺得應該是你的。」
我看着黎俞小心翼翼的神態,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在以前,大概我聽到這句話會欣喜若狂。
那時候,我多希望能取代姜悅婷,在跟黎俞吵架之後我也會幻想,早晚他會愛上我,跪倒在我面前哭着懺悔。
可他現在真的這麼說了,我卻一點欣喜都沒有,反而心裏只剩下空落落的酸澀。
大概是……那顆愛他的心早在長久的折磨裏死掉了,再也不會被觸動了。
我在黎俞受傷的表情裏,一點點把手抽了出來,輕聲道:
「黎俞,你愛的到底是我,還是愛而不得的感覺呢?
「是不是永遠只有得不到,在你眼裏纔是最好的?」
「不!」黎俞着急地上來握我的手,「冉冉,我是真的喜歡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咚!」
我倆同時扭頭。
姜悅婷正站在門口,手裏的東西掉了一地。
她愣愣地看着黎俞,不知道聽了多少。
我不想再糾纏這一團亂麻似的關係,用力抽出了手,從姜悅婷身邊擦肩而過,關門走了。
……
我不知道黎俞跟姜悅婷最後是怎麼解決的,但是姜悅婷卻沒疏遠黎俞,反而更經常地跟在他身邊。
倒是黎俞,一改之前的寵溺,對姜悅婷總是很不耐煩。
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像倒了個個兒。
我生日那天,黎俞約我喫飯。
他給我打電話:「我在你樓下等你!」
我沒搭理他,轉身回了宿舍睡覺。
深秋的夜雨來得總是很突然,等窗外滑過一道驚雷時我才發現外面下了大雨。
我心裏一緊,但是又安慰自己,不會的,黎俞怎麼可能會等我這麼久。
從來都只有我等他,沒有他等我。
只是我還是有些不安心,赤着腳走到陽臺上看了一眼。
夜風順着窗縫兒鑽進來,凍得我打了個寒戰。
窗外大雨噼裏啪啦地砸下來,昏暗的路燈邊樹影飄搖,落葉掉了一地。
那裏一個黑影卻一直靜靜地矗立着,沒有打傘,在蕭瑟無邊的夜色裏靜默。
那身影太熟悉,
是黎俞。
我心狠狠地顫了一下,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咬咬牙拿了一把傘衝了下去。
果然,瓢潑大雨裏,黎俞正站在路邊,好像已經站成了一座雕像般一動不動。
我撐開傘跑過去,站到他面前怒道:「你他媽的有病啊,你胃剛好了沒幾天又折騰什麼?!」
黎俞低下頭,他的面容一半隱藏在陰影裏看不清,雨水順着他的下巴不停滴落,看起來就好像他在流淚一樣。
然而他卻笑了,笑得很開心:
「冉冉,你還是在意我的,是不是?」
我再也忍無可忍,伸手狠狠地抽在他臉上:
「你不要再作了好不好?!」
黎俞被我一個耳光打蒙了,然後回過神來卻又把另一側臉湊了過來,他輕聲道:
「打得好,冉冉,你解氣了嗎?沒解氣的話再打一下。」
我被他這瘋狂的樣子嚇了一跳,到底沒能再打下去,只是狠狠地拽住他的衣領咬牙道:
「黎俞,你到底要幹什麼,我們已經結束了,結束了!」
黎俞眨了眨眼睛,雨水順着他的纖長的睫毛砸下來,就好像是被打溼了翅膀飛不動的蝴蝶一樣棲息在那裏苟延殘喘着。
他認真地看着我,語氣有些痛楚:
「冉冉,你以前等我的時候,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
我一下子愣了,那些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我。
等黎俞的感覺,我太熟悉了。
因爲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似乎總在等待。
我有時候在想,我就像是數碼世界裏遺失的數碼寶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等我命定的那個人來找我。
我等着他跟我一起,等着他想起我……等着他愛上我。
可也許等待的時間太久,久到我已經太累了,累到不想等了。
黎俞突然在雨裏擁住我。
昏暗的漫天大雨裏,四周只有無邊的雨聲,路邊昏黃的路燈映亮了地上一圈圈的漣漪。
黎俞死死地抱着我,好像生怕我逃走了一樣,他的聲音顫抖着:
「我總是太晚才認清自己的心意,冉冉,以後換我來等好不好?」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卑微,我們的地位好像調轉了一樣,黎俞的哽咽的聲音在雨裏若隱若現:
「以後我來等你,我來追着你,我來愛你……
「冉冉,求求你,別不要我。」
他的語氣太可憐了,好像一條被人拋棄在大雨裏的喪家之犬,哀慼地求着主人不要拋棄它。
我該心軟的。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曾經那些眼淚和刺痛又重新湧上我的心頭。
那些無處訴說的傷心難過,那些不知道只能流給自己看的眼淚,那些等待的夜晚。
我突然想起,這樣的滂沱大雨,我也是經歷過的。
那天晚上黎俞犯了胃病,家裏的藥沒了,我大晚上淋着瓢潑大雨去醫院急診給他開藥。
等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他在跟姜悅婷視頻。
他告訴我,姜悅婷宿舍停電了,她怕黑,要哄她睡覺。
我當時很想說那我呢,我一個人穿過黑暗的小巷,淋着雨,打車穿過半個城市去給他買藥。
我難道不怕黑嗎?
後來我纔想明白,黎俞不是不知道我爲他付出了什麼。
只是他偏愛的那個,從來都不是我罷了。
我在黎俞的顫抖裏,緩慢而堅定地推開了他。
黎俞眼睛泛紅,哭着求我:「冉冉、冉冉,你不能對我這麼狠心!」
我搖了搖頭,把傘遞到他手裏,輕聲道:
「黎俞,愛是一種很珍貴的東西。
「珍貴的東西,總是不可再生的。」
說完我就頭也不回地走進雨裏,
身後黎俞絕望地跪倒在地上,像是被一顆延遲了許久的子彈擊倒,我們分手一個月後,他終於後知後覺地疼了。
他哭着大聲求我:
「冉冉,別拋棄我,我求求你!」
我沒再說話,抹掉眼角的雨水走進了宿舍的燈光裏。
09
我有時候很奇怪,人爲什麼只有失去纔會知道珍惜。
或者說,人的劣根性本來就是永遠追尋自己沒有擁有的東西。
那之後我以爲以黎俞的驕傲會徹底跟我劃清界限,卻沒想到我們之間來了個角色互換,倒變成了他一直在追着我走。
可是我已經不會再心軟了。
隔了一個周,黎俞突然消失了,好幾天都沒來上課。
我以爲他終於放棄了,卻沒想到姜悅婷倒來找我了。
她把我約到學校附近的奶茶店裏,把手機推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黎俞的照片,他正躺在醫院的病牀上,面色蒼白,手背上的針頭穿刺進青色凸出的血管裏。
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姜悅婷抹了一把臉:
「黎俞已經進了醫院了。」
我皺眉:「跟我有什麼關係?」
姜悅婷猛地抬起頭來,不滿地控訴道:「好歹黎俞也是你前男友,他都這樣了你一點同情都沒有嗎?你、你好歹也該去看看他啊!」
我仔細端詳着姜悅婷的臉。
這個女人充斥着我青春期的四年,我曾經羨慕她、嫉妒她,也恨過她。
最恨的時候,我希望她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在我跟黎俞之間,然後又被自己的惡毒嚇得夜不能寐。
她所謂的友情帶給我太多痛苦,以至於我在看到她的臉時會習慣性地感覺難受。
我垂下目光,不答反問:「你知道之前你跟黎俞拍藝術照的時候我在幹嗎嗎?」
姜悅婷一愣:「……幹嘛?」
我看向窗外,目光發散:
「我得了急性腸胃炎,一個人去急診的時候暈倒了。
「我在這個城市沒什麼親戚朋友,連個給我交費的人都沒有,只能打電話給黎俞讓他回來。」
姜悅婷的表情一下子變了,顯然她也知道,黎俞選擇了陪她拍照,並沒有回來。
我聲音很輕:「然後他告訴我,他有事很忙,讓我堅持一下。」
我回頭看姜悅婷,疑惑道:「爲什麼現在他不可以堅持一下嗎?
「難道我天生賤命,你們都生來高貴與我不同嗎?」
姜悅婷驀然無言,沉默了很久後才訥訥道:「……但是他知道錯了。」
她的眼眶逐漸泛紅,聲音裏也帶上了哭腔:
「你以爲我願意來找你嗎,我們都一起十幾年了,要不是你,我們說不定早就在一起了。
「我以爲你們分手了,我們之間唯一的阻礙就不存在了,可是他說、他跟我說我們不可能了!
「因爲他喜歡上你了!」
姜悅婷激動地看着我,連滑下來的眼淚都沒顧得擦:「他是因爲在雨裏等了你一夜才生病的!
「他都這樣了,你難道就不能原諒他嗎?!」
我輕笑了一下:
「淋雨?我跟他在一起這一年,我淋的雨自己都數不清了。
「你宿舍停電的時候打視頻給黎俞,說你怕黑,你還記得嗎?」
姜悅婷咬了咬嘴脣:「是、我是打給他了,我——」
我面無表情地打斷她:「你們倆視頻的時候,我正冒着雨,夜裏打車穿過半個城市去給他買胃藥。
「那天的雨可比他淋的大多了。」
我撐起身子湊近姜悅婷,壓抑着憤怒道:「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你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難不成只有你們會受傷、會心疼,別人都只是行屍走肉嗎?!
「我是因爲愛才圍着他轉,不是因爲賤!
「我沒興趣再陪你們演戲,黎俞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拿起包站起來就要走,姜悅婷失控般地叫住我,大喊道:「可你不是很喜歡他嗎,你那麼愛他,怎麼能對他這麼狠心?!」
我突然覺得其實黎俞和姜悅婷這麼多年分不開是有道理的。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兩個人都是個頂個的自私,毫無底線地踐踏別人的感情,幼稚又固執,不是傷害別人就是傷害自己。
我俯視着她,冷冷道:「哪怕是岩漿澆了這麼久的冰水也該凝固了,又何況是愛呢?」
我轉身要走,卻猛地看到了門口站着的黎俞。
他臉色煞白,站在我身後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了。
看到我回頭,他張了張嘴解釋道:「我以爲悅婷來找你麻煩,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眼淚就砸在了地上。
蒼白的臉上,只有泛着血絲的眼睛帶着一抹紅色。
他站在那裏像個僵硬的石頭人,語氣支離破碎:「……冉冉,我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苦。」
我嘴角揚起一個譏諷的弧度:
「少放屁了,不過是因爲不在意,所以假裝看不到罷了。
「你倆真是一個賽一個地噁心,以前我大概是眼瞎了纔會喜歡你。」
說着我就撞開他出了門,黎俞被我撞了一下,185的大男人腳下居然踉蹌了一下。
他沒再攔住我,只是失魂落魄地問道:
「如果我願意贖罪呢?」
我沒回頭,冷漠道:「晚了,我殺了你再贖罪,你難道就能復活嗎?
「你的贖罪沒那麼值錢。」
……
經此一次,黎俞沒有再用自殘的方式來要挾我了。
他大概也明白了,所謂的在意只是因爲愛。
等到不愛了,他就是殺了自己我也不會回頭了。
但他卻總還是在我身邊出現,有時候給我送一杯奶茶,有時候幫我帶一把傘。
我很煩,曾經當着他的面把奶茶扔進垃圾桶讓他滾,就像他曾經對我那樣。
黎俞沒有生氣,比我高一個頭的男人在我面前卑微道:「我下次不送了,別趕我走,冉冉。」
他伸手捂住臉:「起碼讓我在你身邊,不然我不知道我該怎麼活下去。」
我又氣又煩,只能儘量讓自己眼不見心不煩,避着他走。
祁深也經常來找我,我能看出他對我的心意,卻不知道他到底爲什麼喜歡我。
也許是經過黎俞這一次,我對這種出衆的男生已經有些害怕了。
在祁深再一次約我的時候,我委婉地拒絕了他:
「我現在暫時沒有做好開始新感情的打算。」
祁深過了很久都沒回我,我以爲他被我挫傷了自尊會就此放手,
卻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來一條:「在你宿舍樓下了,不能當情人可以先當朋友吧?現在朋友邀請你下來喫飯。」
我捂着嘴沒忍住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回他:
「OK,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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