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Parmenides 巴門尼德
Elea 愛利亞,位於義大利南部,是希臘人創建的殖民城市。 * Parmenides of Elea 巴門尼德 (c. 515 – c. 445 BC) Parmenides 巴門尼德生於Elea 愛利亞,和Heraclitus 赫拉克利特的生存年代有交疊,但由於所處的地理位置,他的學說、更多受到畢達哥拉斯教派的影響,他出生豪門、生活富裕,所以不會是教團的核心成員,因為,他們必須放棄個人財產、和教團生活在一起;近代的考古發現,巴門尼德除了是城邦的立法者外,還可能是醫生。 Parmenides 巴門尼德曾在他的弟子Zeno of Elea 芝諾的陪同下、造訪雅典,當時他約65 歲,而還是個年輕人的Socrates 蘇格拉底曾與他交談。 Being 如是 他說:一切皆「如是」(being)。 又說: 有兩條道路。 通往真實 (aletheia) 的道路是:「如是」(being) 存在,「不如是」(not-being) 不存在 (he men hopos estin te kai hos ouk esti me einai); 通往虛幻的道路、則是:「如是」(being) 不存在,「不如是」(not-being) 存在。 後者、為什麼虛幻呢? 因為,「智慧」(logon) 就是「睿思」(noema),「睿思」只能思想「如是」(being)、而不能思想「不如是」(not-being)。 「睿思」與它的思想對象、是同一的。 「睿思」若欠缺其思想之內容,這是不可想像的,所以,一定有其內容;而這個內容、就是「如是」(being)。 在「如是」(being) 之外,沒有任何別的東西,也決不會有任何別的東西,因為,命運已將它固定在不可分割、且不動的實體上。 他說:盲矇邪師用來蠱惑人心的話語,都是些空洞的聲音;而愚夫愚婦、卻奉那些空洞的聲音、為永恆不變的真理,那些,例如:生成、毀滅,存在、不存在,在此、在彼,顏色、形象的更替等等。 盲矇邪師以為:對立的事物是同一的,「如是」(being) 既是、而又不是同一件事情,一切事物、總在與自身相反的方向運動。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因而,「不如是」(not-being) 的存在、是不可思想的,而只能是人的幻覺。 所以,只剩下一條道路可以走,那就是:「如是」(being) 存在。 在這條道路上,有許多標誌表明: (1)「如是」(being) 不是由「不如是」(not-being) 產生出來的,所以也不會消滅; (2)「如是」(being) 是完整、唯一、不動、而無限的; (3)「如是」(being) 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它永遠在現在,作為完整、統一、連續、聯通、連結的整體而存在著; (4) 你想要為它尋找何種根源呢?它又是如何生成、從哪裡產生出來的呢?「如是」(being) 只能是自己的原因。 「土」生「火」,「火」生「氣」,「氣」生「水」,「水」生「土」,這些生生滅滅,構成一個圓形的循環。 盲矇邪師觀察到這些、便率爾以為:在這循環過程中的「變化」,是剎那剎那、生滅無常的「火」。 這就好比:當你看到一個小孩子從眼前跑過去,你說:「小孩子跑過去了」一樣,這句話、並沒有增加任何東西,只是一個單純的描述;而把這個描述、當作是小孩子跑過去的原因,則更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 「變化」的狀態,必須結合其對立面、才能夠存在。 Parmenides 指出:圓形運動之所以產生「變化」,是因為感官、將作為參照座標的圓周、細分為彼此分離而不相隸屬的點,「土、火、氣、水」等元素、在這些彼此分離而不相隸屬的點上移動,由此參照,產生了「變化」之假象。 但如前所述,「如是」(being) 乃是完整、統一、連續、聯通、連結的整體,在圓周上的每一個點,都聯通、連結到圓周的全體,所以,「土、火、氣、水」等元素、在彼此緊密結合而互相聯通的點上移動,並不產生「變化」。 因而,只有「不生不滅」、才是恆常、不變的原則。 這個說法,很容易讓人產生誤解,以為:Parmenides 所主張的萬物本原、是「一」;事實不然。 因為,存有的「一」、是由虛無的「〇」產生出來的,在時間上、有先後順序,在有過程上、有因果關係,這就違背了「如是」(being) 在時間上無始無終、在空間上無此無彼的原則。 他所稱的「如是」、乃「頭頭皆是、物物皆明」的略稱;事實上,「事物自身所以如是」、才是Parmenides 心目中的真實,而非任何位於事物之外、創生宇宙、推動萬事萬物運動的具體物質,甚或虛假的話語、空洞的聲音,堪為真實。 當其他哲學家正熱衷於尋找、由哪一種物質變化成為另一種物質、從而創生宇宙、推動萬事萬物運動之際,Parmenides 卻著重於「事物之本身」;換句話說,事物從哪一個變化為另一個,只是感官作用所產生的經驗層次的幻相,而其中的「如是」(being),才是恆久普遍的常數。 這個常數,他命名為「智慧」(logon)。 世界的秩序 (world order) 並不是一條、通往究竟真實的道路;相反地,它是一個所有的靈魂都存在其中、而永劫生生死死的輪迴:向上、和向下的道路,是同一的,因為,在圓形的運動中,你找不到開始、也沒有結束。 萬物都陷入了變化、生滅、和轉換的無盡循環中,這正是Heraclitus 的「流變」說、和他的神聖「邏各斯」(logos) 的核心。 Parmenides 則指出: 人們習慣於把他們的視野、侷限在一個狹小的點,而提到兩條道路,這兩條道路的其中一條、當然是不值得一提的,他們就是在這一個點上、犯了錯誤:他們把這兩條道路、加以區隔,認為,它們是兩立、而不諧的,一條道路、是以太的火焰,柔和、而輕妙,在自身的各個方面都相等、而又與別的東西不相等,另一條道路,則是無光的黑暗,一個又濃又重的形體。這種對於世界的看法、只能說、是膚淺而庸俗的凡夫觀點。 由於一切個別的事物、都被普遍地賦予光明和黑暗,這兩個性質、同時被均勻地分配給這些和那些事物,所以,一切、皆充滿著光明,同時、也充滿著看不見的黑暗,兩者、各不相謀,端視你的觀點為何,而只能選擇一種。 「如是」(being) 只能是自己的原因,它既非由「不如是」(not-being) 產生,也不會產生「不如是」(not-being);若如後代的形上學者、將其理解為創生宇宙、推動萬事萬物運動的「神」(God),無寧是對於Parmenides 的理論的誤解。 【反思】: William Shakespeare 莎士比亞、在其劇作Hamlet《哈姆雷特》中,曾寫下如下的名句: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對此,歷來的中文翻譯,可謂琳瑯滿目、五花八門,舉其數例,諸如:(括弧內為筆者的回應)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這麼嚴重的問題,豈可僅是值得考慮而已?) 「死後是存在、還是不存在,這是問題。」(活著是存在、還是不存在,更是問題。) 「活下去、還是不活,這是問題。」(活下去、指的是現世的生存,而to be 有比現世生存更深刻的意涵,甚至可能是不生存。) 「活好、還是死好,是一個問題。」(當然是,但除此之外,還要看,是歹活、爽活,天年死、意外死、安樂死、不得不死、還是不想活也不敢死。) 「苟且偷生、還是奮起抗爭,這正是問題所在。」(十分社會性,所以,起來反抗、向專制暴政說不吧!被奴役的哈姆雷特。) 「無為苟活、或奮為而死,是個棘手的問題。」(豈止棘手。) 「是否being 你想要being 的狀態,才是問題的關鍵。」(正好相反,哈姆雷特憎恨他所處的狀態。) 「是如、非如,煞費深思。」(十分簡潔,但用字太少,又有語意不明的缺點;與其把to 翻成「是」、be 翻成「如」,為什麼不把to 翻成「選擇」、be 翻成「如是」呢?) 「要不要被動地接受這個事實的狀況,也就是,要不要束手就範?那是一個困局。」(把to be 看成被動式來理解,而不當作完成式、或現在進行式?Let it be.) 「是寧可忍受當下不幸的苦難,承受時代的鞭笞與嘲諷,和壓迫者 (上層者) 傲慢的輕蔑和凌辱,在汗淚淋漓的枷鎖中、疲憊地生活著,還是對於悲慘的命運、奮力一搏地反擊,去制止那如浪濤般蜂湧而至的毒害,擺脫生命的糾纏、求得圓滿的結局,成仁而無憾、百了而安息,這兩者、到底何者較為高貴呢?」(可以加進更多的形容詞,但其對應關係、應該顛倒過來,to be 是後者、而不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