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下的倒影—我看見的不是你

從女兒出生的那刻起，我好像就無法正視兒子的雙眼。看著兒子，以往全然付出的愛，似乎突然消失殆盡。實際上，我好像沒辦法愛他了。在月子中心期間，不管是眼神或聲音他無一不像是在傳達著孤單，我覺得好煩躁、好害怕，我甚至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差勁的媽媽。

不過，在那些批判開始之前，我本以為我的全神貫注是因為女兒出生的體重偏低。然而，在兒子某次脫口而出說：「妹妹出生後，我覺得好孤單，媽媽都沒辦法像以前一樣陪我玩了。媽媽是不是不愛我了呢？」

聽到這樣的話語，我感到生氣也覺得難過。我努力舉證、解釋，告訴他我曾經為他做了些什麼，我是真的很愛他。但是，他只是一邊聽一邊哭著。

老實說，張口解釋的我不僅動搖也感到疑惑。我很想知道，我到底是怎麼了？以前的我，明明這麼愛他，為什麼現在面對他，卻這麼害怕？

後來，我終於知道了。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的是自己。

他渴望的眼神與話語，讓我回憶起年幼的自己，那時的我因為母親即將生產，而必須待在外婆家。雖然我的外婆很疼我，我也很喜歡她，但我就是忍不住覺得孤單，忍不住害怕媽媽會忘記我。

矛盾的是，我知道剛出生的妹妹，需要母親的照顧，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要母親像以前那樣陪伴著我。

兩種想法頻繁拉扯，一個是希望保持大度的乖小孩，一個是叫喊著好孤單的小無賴。過程真的非常痛苦，我太希望可以不再孤單，太希望能夠相信媽媽還是愛著我的。所以我一點也不想回想起那種感受。

後記

當我理解自己的害怕後，我才能真的看見兒子的真實樣貌。兒子不再是當年孤單的我，而我也不是那個我以為很差勁、不愛兒子的媽媽。

其實，我就只是不想承認那個感受罷了。

深呼吸，我將抱枕深深埋進胸口、肚子，我告訴年幼的我：「妳可以感到孤單，我就在這裡陪妳。」抱著抱著，長年的封印終於解開了。眼淚決堤而下，嗚咽哭聲傳遍了整間房間。

我，長大了！

我很清楚知道，兒子是兒子，我是我。

我看得見妳了，也看得見兒子了。

親愛的兒子，我真的很愛你！

生命中，有沒有那麼一個時刻，你很用力地抗拒著呢？你以為接受不了的是他人，但沒辦法接受的其實是那個部分的你？

歡迎大家分享你們的經驗，一起看見最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