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人對談〕到底要具備怎樣的基本能力，才能讓我們用「文字」謀生？（上）

本文為喜閱樹Podcast節目【閱寫越快樂】EP.56 文字整理

｜節目主持｜喜閱樹創辦人　梁虹瑩老師

｜與談來賓｜【真識】創辦人 謝宇程先生

除了文學創作以外，在這社會上還有哪些以文字能力謀生的工作？
又要擁有怎樣的能力，才能讓我們真的能「靠文字吃飯」？

《閱寫越快樂》第一季即將尾聲，梁老師展開「職人對談」的特別企劃，採訪喜閱樹周遭文字能力好的朋友們，和他們聊聊自己的讀寫能力是如何養成，這些能力又對他們的職業生涯有哪些幫助。

這次，我們邀來【真識】創辦人 －－謝宇程先生。十多年前，還在學校教書的梁老師無意間讀到宇程的文章，發現這個人和自己許多教育理念都極為相似。後來，當梁老師創辦喜閱樹，宇程不僅在初期大力協助喜閱樹，也可以說是梁老師寫作行銷文的「作文老師」。

同時，他自己也創辦了一間專門幫人撰寫各種文章、企劃、書籍、研究案......的公司，是台灣目前極為少見的創業類型。這間名為「真識」的公司，主要是提供企業、政府等單位，撰寫專業報告、文稿、專書、人物或機構傳記。沒錯，他是靠著「寫作能力」創業的！這似乎打破了文字工作者在眾人眼中「沒有出路」的既有想像。而身為一位專業的文字工作者，我們也好奇宇程如此優秀的寫作能力，是如何歷練而成？

宇程先分享了他的工作歷程，2017年創辦真識以前，他於2008年展開職涯，曾任職於政策研究機構，後來則投身探討教育等公共議題的論述，出版過《做自己的教育部長》、《人才，自造者》、《我們如何守住台灣》等書籍與教科書，也有許多受人委託的撰寫做作品。「不是『幫忙』，也不是『寫手』，而是撰寫團隊。」他如此強調。眾人常會下意識稱呼這樣的工作者為「幫人寫書的寫手」，但他認為必須重視詞語背後涉及權力、義務關係的意涵，由此顯見他身為文字工作者的高敏銳度。

成長過程中的閱讀與寫作養成

接著，宇程談起成長過程中的讀寫養成。從小熱愛閱讀的他，被爸媽買的全套《漢聲小百科》、整整三十六冊的百科全書和金庸全集環繞，不僅將精裝《漢聲小百科》讀到破破爛爛，重現孔子「韋編三絕」的認真。小學三年級開始看金庸的他，國小就把整套金庸讀完兩遍！這位嗜書的小小書蟲，自然而然培養出優秀的國語文能力，進入中學以後，國文課對他來說都是輕鬆享受的時光。

聽到這裡，長年耕耘讀寫教育的梁老師頗有同感。像她常常告訴老師與家長，「會閱讀」的孩子不一定「會寫作」；但文字能力強的人，一定都有著閱讀習慣。對於成長中的孩子而言，良好的閱讀習慣與環境，都是不能忽略的。

擁有豐厚閱讀基底的謝宇程回應，閱讀對於寫作的幫助並不是「直接」的，對身為虔誠（前）基督徒的他來說，自己的寫作養成反而始於高中主動開始的「《聖經》研究」。當時他花很多時間在閱讀與提問，並試著回答自己提出的問題，想從中找出真理或答案。在釐清和追尋的過程中，他靠著自己累積了許多寫作經驗。

國高中的作文課，對他而言其實就是每週一次，兩個小時的各自發揮。而當他再回去看當的作品，其實是驚嘆於自己當時的文筆，那些獨創的感性與用字遣詞，許多都是現在沒有辦法寫出來的了。他認為那是因為彼時青春的心靈剛剛啟蒙，即便是看似尋常的一花一樹，都令他深感觸動。－－可見如果想要培養寫作能力，豐沛的感受力與細膩的觀察力很是重要。

離開作文課，如何磨練專業寫作能力

而至於更具「實用性」的寫作，謝宇程是到了芝加哥大學攻讀研究所時，在專業寫作課程上學習了關於主詞、句構、段落構成等等的原則和技巧，對後來的專業寫作有極大助益。他出社會之後的第一份工作，是政策研究機構的助理研究員，工作量非常大，兩個禮拜要寫三篇報告給高層人士看，這份報告會經歷多層主管逐字批閱，來來回回的刪改過程，讓他開始更加注重文字的邏輯、標題、段落順序，以及內容中的分析、解決方案和效益等等需要考究的細節。一開始若不順利，可能得經歷兩三回的修改過程，後來逐漸可以一次就通過。

這些報告撰寫主要是針對機構內部，有其訴求和必須注重的細節，但並不追求給很多人看，不一定需要「譁眾取寵」，吸引讀者注意。而當他開啟第二段職涯，開始撰寫探討教育與專業的專欄、專書，他就必須去鑽研讓自己的文章吸引讀者的方法：如何從標題就能吸引讀者？讀完第一段就想繼續閱讀？甚至看完之後會想要轉發？

隨著職涯發展的不同階段，謝宇程也有意識地讓自己在不同訓練中，培養起不同層次的寫作能力。而身為文字創業家的他，如果能給年輕學子一些建議，他認為在社會上要靠自己的文字能力生存，需要具備哪些能力呢？

他分成【普遍商業／專業環境】和【經營文字撰寫事業】兩個部份來分享：

【普遍商業／專業環境】

• 寫出通暢、易讀的訊息

在電子郵件或通訊軟體中，運用正確態度，把事情交代、溝通清楚

• 簡報能力

簡報的背後其實就是「文稿」，因此也依靠文字能力的運用

• 社群媒體的撰文

許多優秀的意見領袖或講師，都是在社群媒體上展現了優異的撰文發表能力

而上述三個重要的文字運用場合中，背後所需的核心能力是：

• 對所屬產業及領域的洞見，有專業理解與新的想法

• 知道讀者的需求和期待
• 能落實以上兩者的文字運用能力

【經營文字撰寫事業者】

• 博學，廣泛興趣

對許多課題能快速理解、掌握，並進行深入統整

• 高格調的交流

事先的充分準備，展現專業，讓企業或機構高層覺得值得交流，可以平起平坐

• 爭取他人的委託

也就是商業跟爭取業務的能力，讓別人在寫之前就相信我們的成果

• 理解多方立場的期待

有些案子涉及多方相關人士，利害關係與禁忌可能各不相同，網路上沒有資料，都要基於對社會的了解自己去揣摩

• 架構的想像跟創作

包含理性與感性，要分成幾章，每章要對讀者講什麼，章節的串聯等等。

• 良好的文字能力

怎樣把大家不理解的事物，透過文字讓讀者能清晰理解

作文課對未來工作有幫助嗎

綜上所述，可見文字能力不管在任何領域的職場中都舉足輕重。宇程和梁老師認為這些能力跟孩子在學校的作文教育所學，看起來有極大的落差。就像學太極拳或傳統武術，跟真正上戰場打仗）本質是完全不一樣。

因此，謝宇程認為應該問的是：作文課的寫作訓練與職涯運用有無重疊之處？他以前陣子撰寫的書籍為例，書中有關於農漁會發展歷程的部分，有些地方規劃要描寫漁村風景，那就像完成一篇寫景的小作文。而另一段要寫漁會相關人士爭執與化解的過程，他們得將破碎的採訪內容轉化成為完整片段，思考如何呈現對話、人物語調，以及片段和書中其他內容的連結。對他來說，這樣的撰寫過程很像是接受作文課老師發下的命題，在限制條件下寫出一篇優秀短篇文章。在這份工作中，他專注的就是把每個小片段的「作文」給寫好。

透過宇程從職場端看待寫作教育訓練的視角，可以肯定現行寫作教學中的訓練，對孩子的確是有幫助的！而我們也能從他的成長歷程中得知，敘事能力、閱讀習慣等等都得從小開始累積與培養，才有機會在未來迸發成為足以謀生的亮眼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