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關於我考場上與當晚的感思
前陣子方才面對學測作文「關於52赫茲,我想說的是……」,在考試結束當晚的反思過程中,我突然想到了這學期上過的課文《漁父》。雖然本文所述看似與題文毫不相干,但我卻在其中看見了「52Hz的孤獨」,並依就課文內容寫了一首詩。
(投稿問題以後發)
自以為已經習慣孤獨,在書寫的過程中,我才驀然驚覺原來我不理解何謂孤獨,於是我決定就著此篇課文與題目框架重新反思我的孤獨,以及我的生命價值與自我安頓。
人是群體的動物,卻不得不領略孤獨,不過我以為,享受孤獨才能真正的享受人生。
而寫作,即是思緒的反芻,透過文字將抽象的思緒梳理。我覺得,而我也希望,我正在慢慢的愛上自己的52HZ。
關於52赫茲,我想說的是:「我想愛上自己的頻率。」
同學中常聽聞有人癡笑屈原的固執,譏笑他的選擇,認為他最後選擇自殺不過是逃避,在歷史上似乎也有許多人對於其「怨君」一事與不懂明哲保身進行批評。
本文藉由屈原與漁父的對話進行價值的思辨,是要不畏一切困難堅持自己的主張,抑或是跟隨世俗選擇明哲保身。如此儒道之間的論辯,作為一介涉世未深的的學子而言,自然不夠格於此高談闊論。
不過,雖然無法表明自己是認同或是反對,但我一直都很欽佩他的選擇,那樣是如何孤獨。
其實,他也不過是又一條「52Hz的鯨魚」。
「52Hz的孤獨」,一直都是著名的創作意象,藝術圈中不乏以此意象作為題材的作品,連我都於自己的幾篇雛作中使用幾次。
「52Hz的鯨魚」是孤獨的象徵,或許是因為青春期的自卑與不安定感作祟,我酷愛這個意象,並常以此自憐。
曾經看過有質疑「52Hz的鯨魚」是否孤獨的論述,不過,我以為這無論是真是假都沒有關係。
因為「52Hz的鯨魚」其實已經不孤獨了,至少,這世間還有如我一般,孤獨的無數。
而我,如今還在唱著「52Hz的孤獨」。
說到「52Hz的孤獨」,最直觀的經驗連結其實就是所謂「不被理解」,同時這也是此概念的精髓。考試當下時我就想到其中核心「其實我不是沒有說,是你們都沒有聽見」。
一般很多人所說的「不被理解」有時候其實都是悶在心裡,覺得為什麼對方都不能理解,但「52Hz的孤獨」更核心的點其實是「我都有說,但是你們都沒有聽見」。
就像電臺,我持續的在輸出著什麼,可是你們沒有,或者是無法切到那個頻率與我共鳴。
在創作的過程中,我也常常有這種感覺,總是覺得自己嘔心瀝血所寫的,活生生彷彿親手掏出的臟器的文字都沒有得到什麼回音,於是開始懷疑自己如此行為究竟有什麼意義。
難道說,所謂歌曲,不是在被聽到的那一瞬間才真正完成嗎?
身為人,總是想要堅持自己的想法,但也不免會感到徬徨。我們無法得知鯨魚是否真的會感到孤單,或者只是我們的情感投射而已,可是我會。
沒有人知道,鯨魚想要的其實不是滿堂掌聲,不過是希望能夠得到回音而已。逐夢者是孤單的,我們也想要堅持自己的頻率,也總是說服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可是,生而為人,人是仰賴群體的生物,在苦無回音的時候,也總不免感到受傷。於是開始思考,自己的頻率、自己的主張,真的正確嗎?
或許大多數對於「52Hz的孤獨」的討論都會僅止於「鯨」,不過,我想要特別切入一個點。
其實,我不是鯨魚,我是人。
我大可以選擇改變自己的頻率,明明只要改變頻率,說出大多數人想要聽的話,我就可以免於此刻孤單的結果,可以融入這個社會。
可以說,這一切孤單不過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作為鯨,如此不見回聲的歌唱是為了什麼?
作為蟬,這真的是我想要賭上生命的歌嗎?
作為人,我真的具有一輩子孤獨的覺悟嗎?
「52Hz的孤獨」如果撇除藝術上的美,以「人」作為載體,那麼便會衍生出所謂「價值選擇」。
如同《漁父》一般,屈原的「堅持己見不同流合汙」,與漁父的「與世浮沉」,身而為人,總是免不了經歷此般的掙扎。
明明都知道所謂「聰明的選擇」,厭惡如今這樣孤單的處境,渴望著改變,也知道方法,可是卻又不想要背叛自己的頻率。
然而,又總是會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僅是在進行無意義的自憐?其實自己就像是一個被眾人唾棄的小丑?
正是因為身而為人,擁有選擇權所以徬徨。
《漁父》中看似是在論辯人的生存方式,但我卻以為,其文本中也為了「社會群體是否是人的生存必要條件」此一問題進行了回答。
答案是不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雖然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桃花源,可是桃花源中沒有麵包,沒有物質生活,亦沒有人間的煙火氣。所以人類必須前往江湖,人類在尋找一個部落,尋找一個同溫層,尋找一個回音。
不甘與世俗同流合汙的屈原,給出的答案便是死亡。所以我才會於前文提及我欽佩他。
作為蟬,死前還能奏出最後的鳴響,在世界上留下什麼,在最美麗的時機死去,可他卻選擇這麼無身無息的沉入海底。
不禁讓我聯想到鯨落。
深入「52Hz的孤獨」時,我想了很多,關於人生的意義、創作的意義,我原以為自己很了解這個文學意象,後來才發現,或許在生命上我仍然一無所知。
在創作的六年間,我多次感到迷茫,總是懷疑自己所堅持的方向是否是正確的,總在主流與非主流間掙扎。
我目前仍在經營一個文章平臺(嗨,在這),每次自己寫的新詩或者散文總是乏人問津,然而乘著當前主流趨勢的評論文總是輕易的上熱度排行,總令我懷疑自己堅持的方向是否正確。我是應該堅持己見、甚至殉道,或者應該同流於世俗,得以於世界的洪流之倖存?
一直覺得自己的文字與他人格格不入,不論是在同儕之間抑或是創作者圈。當同學間大部分人都還在抱怨抒情很困難、湊不到要求字數時,我卻因為過於濫用譬喻逃避敘事而困擾,總覺得自己的文字無法傳達給任何人,就連自己都無法與之共情。
然而,我卻依戀著自己的頻率,一直以為,頻率即代表我這個人,即是我的生命所存。
我不忍背叛自己,我還是想要成為自己,唱出屬於自己的歌。
我想讓自己感覺,我曾經作為「52Hz」活在這個世界上。
致「今生」以「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