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誤解、被刪去、被重寫的部分,只能由自己靜靜地承受。
就像夜裡一個人走過長長的隧道,沒有光,也沒有出口的指引。
而我所能做的,只是不斷告訴自己,再走一點點,再走一點點……
2021年,離婚後的幾個月,她第一次向我道歉,她在婚姻裡還有離婚後做的種種事情,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聽過她承認過錯。記得那一刻,某種遲來的認錯像是陰天裡短暫劃過的一線陽光。
但我知道那只是想要我回去的道歉,而我還是跳進去了,這份認錯過了不到一年又轉化成濃烈的恨意,像潮水迅速淹沒了岸邊僅存的溫柔。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像是突然有人在你耳邊輕輕敲了下,但一回頭,什麼也沒有,那之後一切變得混亂。那次思考許久後,我還是決定回去,但我清楚地說:「我不想再與妳有情感連結,只希望我們一起好好照顧孩子,僅只於此。」
在他網路攻擊我之後,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去理解自己:在過程中,我做了哪些選擇,又是哪些選擇,最終導向了今天的局面?在每一次互動中,我是否還有其他回應的可能性?
是不是只要我的某個回應再溫柔一點、再堅定一點,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但後來發現,我永遠改變不了什麼。
2023的網路攻擊文章
陪伴他把孩子(他與他第三任丈夫生的孩子)生下來、坐完月子之後,我帶著孩子離開了。隨之而來的是她在網路上寫下數篇文章,抨擊、暗指、指控,編織著某種只有她自己相信的敘事,網路上的人也都相信了。
當時的我試圖去理解,當她選擇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時,內心真正想說的是什麼,也許是悲傷,也許是憤怒,也許是她無力面對自己人生會有這樣的發生,於是我選擇了不用憤怒來回應。
我始終告訴自己,這一切並非偶然。從愛她而選擇回到她身邊,到後來為了孩子而選擇再次走回原路,每一個當時做出的選擇,即使是帶著恐懼與不安,都是我當時所能做出的決定。
然而,最讓我害怕的,不是那些在網路上流傳的話語,而是我的孩子未來該怎麼辦。
而那一年,不只是網路上的文字。
她還私下聯絡了我的幾個工作單位,甚至聯絡到我與她曾有很多聯繫的「實驗教育學校們」,那些我曾以為可以坦然互動的校園環境,忽然間變得充滿敵意。
一些學校在收到她的訊息或是看到那些文章後,就直接告知取消了原本與我安排好的講座、課程,詢問學校後說是家長覺得要調整課程方向而要取消或甚至有些家長要求學校不該讓如文章的我進到校園演講。
我聽到有人說,是我不願意公開離婚,怕影響自己的工作和孩子的就學,聽到有人說我外遇,在她懷著與第三任丈夫生的第四個孩子時外遇。
但事實是,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她自己的家人,甚至在她懷上跟她與第三任丈夫的孩子後,仍對外宣稱是我的,她爸爸知道我們早已離婚,依然責備說我怎麼可以拋棄她們母子倆。
即使我解釋了,我們已經在幾年前離婚、她懷孕的孩子不是我的,她說離婚協議書是我偽造文書,但她自己又再婚……等等,但外人依然更傾向相信她的說法,我沉默了,有些解釋,本身就帶著無法打破的無力感。
更諷刺的是,在那樣搖搖欲墜的關係結束之後,我以為至少還有一些地方,是溫暖的?
在她發佈文章後,因為我們共同朋友大多是實驗教育的社群,我私訊了一些過去感覺比較理性客觀的社群共同友人,有家長、老師、醫師或治療師,希望他們能了解事實,而我也只去解釋那些不實,而非去攻擊她。
回應,有的冷靜,有的祝福,但也隱約感受到,即便是說家務事「不予置評」,但心中已有了立場。而在這樣的立場下,我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社群裡本來存在的信任。
友人們給我回應,在訊息的字句間,似乎有一點點安慰,讓我勉強覺得也許世界還不至於全然冷酷。
直到某天,我從法院的卷宗看到……
那些我與朋友間私下的對話,被朋友們一字一句轉寄給了她。
跟她說:「希望這些對話可以幫助她。」
我剛開始沒有辦法反應,只是站在原地,像被什麼很重、很暗的東西狠狠地壓住了胸口。
也許,他們真心覺得自己做的是好事,也許他們真的認為女性永遠是婚姻裡的受害者。
但最諷刺的地方在於,這些我以為溫柔的話語、我以為細心收好的脆弱,最後被拿去當成提告的證據。
我曾經以為朋友的祝福是真誠的,那些在訊息裡寫下的「加油」、「你值得更好的未來」、「希望彼此關係圓滿」,在某個平行時空裡,也許是真的。但現實世界裡,它們成了另一種鋪陳。
失望這種感覺,不是像刀子那樣鋒利地劃過皮膚,而是像某種緩慢滲透進來的冷水。你一開始沒感覺,只是覺得有點涼、有點不對勁。等到想回頭確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冰冷刺骨的河裡了。
而那條河,無聲無息,沒有回頭路。
她用著我與朋友的對話訊息,對我提告數條罪名,雖然全都不起訴,但傷害已造成,信任、友情、經濟還有孩子,還有那些微小的、無形的連結。
一切像一場慢動作的雪崩,靜靜地,一點點地,把我原來擁有的世界掩埋了。
失望是必然的,或許這就是世界必然的樣子吧!
即使在看似理想的教育園地裡,性別的偏見依然悄悄作祟。在離婚的故事裡,女人總是被假設為受害者,男人成了默不作聲的加害者。
社會總是認為照顧孩子的會是女性,但在我的婚姻及離婚故事裡卻不是這樣。
最後,我帶著孩子離開了幼兒園
因為他私下行為使我被迫離開好幾個原有的工作或合作關係,以致經濟無法負擔,加上實驗教育學校與家長之間綿密的關係,在這樣的情境下,已經無法確保孩子和我在學校裡有健康的環境。
夜深人靜時,我還是會自責、遺憾,因為我與他們媽媽的關係,影響了他們。
但生命不就是這樣嗎?
即使悔恨、即使疼痛,我們還是只能向前走。
有人問我,後悔嗎?
我只是微笑著說:
「那是我當時能做的選擇。」
選擇本身沒有對錯,只有時間能告訴我們,它們通向哪一條路。而即使現在看起來是錯的,也許在更遙遠的未來,又會有不同的答案。
如果當年我拒絕了她,現在是不是就沒有這些事情了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恐懼沒有結束,它總有一天還是會找上門。
我曾經以為,她是我生命裡最深的恐懼。
後來,我懂了。
恐懼的不是她。
恐懼的是我自己一直以來的那些缺憾。
提個小插曲:
她的第四個孩子生產,依然是像我的兩個女兒一樣,居家生產。若瞭解居家生產的人就知道,伴侶需要協助多少,從居家準備到分娩後甚至坐月子,都要耗費更多心力。而當時助產士是除了家人以外,第一個覺察到我們關係不像從前了。
🥺 獨白
夜晚的城市像是壞掉的錄音帶,反覆播放著過去的聲音。
我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腳步聲在空蕩的街道上迴響,每一聲都像提醒我曾經失去過什麼。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年我沒有回頭,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但沒有人能真正回答這樣的問題。
過去的自己,帶著恐懼、帶著溫柔,做出了那些選擇。而現在的我,只能在這條路上,靜靜承擔當初的每一個決定。人一生中會遇到無數的岔路,錯的、對的,都無法回頭。
在深夜裡,我練習著原諒自己。直到某一天,可能在不經意之間,悲傷也會像風一樣,靜靜地穿過我的身體,然後離開。
錨定
網路這件事的發生,其實沒有我想像來得恐懼,我想也許是婚姻裡已經承受太多了,這已經不算什麼了,反而是擔心居多。
「普同性」是我面對被積極或消極攻擊的信念,有時會讓自己想像站在地球某個角落人來人往,其實發生的事情是那麼微不足道。
看到現在的新聞,國友棄官、嬰兒腎……會覺得自己發生的事情根本不算什麼。
https://youtu.be/r-rHc8tm5_c?si=FlauOcscgYLDrluG
其中7到9分鐘這段話,讓我能不感到害怕,雖然害怕仍在。
故事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