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與寫作像是陪我長大,卻已許久不見的兒時玩伴。
小學一年級時,便喜歡從學校的圖書室借書來看,那時迷上世界經典文學,即使無法全然讀懂,仍會試圖理解書中的世界。總印象深刻地記得,第一本借回來的小說:裘爾‧維納的《地底旅行》。
那前往地心冒險一切不可思議的旅程,在腦海逐漸擴散。透過深入想像在地底裡,摸黑並且沒有水源的痛苦,讓那未有任何特殊經歷的幼小心靈,因書本而敞開了體驗。那一刻,感覺身體不再是身體,整個靈魂都成了故事本身。
而是否因為那樣,即便自己的文章,都是透過鍵盤打字創作,卻常有在桌前,一字一字琢磨書寫出的錯覺。該說是一種浪漫嗎?一種等待心能慢下來(是誰在等?),去清楚看見感知到的所有,並用大腦某個迴路消化完的資訊,再撥開橘子皮似的,將果實餵進讀者的口中。而吐不吐籽就見仁見智吧。
而是不是因為很早就接觸旅行的書,默默埋下了喜歡冒險的種子呢?這樣回頭去想,好像自己會去環遊世界,感覺也就像是命中注定似的,當中沒有任何偶然。
當小學的我慢慢把圖書館的世界名著讀完一半之後,也曾開始到書店去亂買有興趣的書,裡頭甚至有幾本很難啃的書,讓當時的我深深體會到什麼是「不懂」,卻也在那時候懵懂地淺嘗了,原來有些生命真諦,只存在於文字裡。
大概跟兄姊差七八歲的關係,小時候覺得同齡孩童很無趣,加上個性固執也鮮少有玩伴。想快點長大的我甚少說話,倒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國中上了升學主義的私校,寫日記的習慣仍默默延續著,直到上了高中,才慢慢被其他日常活動替代。
高中因為迷上村上春樹的小說,曾參加文學獎拿過佳作,但寫作興趣並未就此開花,我想是當時並未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喜歡寫東西的吧。寫作對當時的我,就像是生活的一部分,因為開始得早也寫了蠻久,反而不特別感覺到它的重要。
上大學後雖然沒寫日記了,但從無名小站一直到臉書社群,仍習慣寫點東西發表,偶爾也會有讀者。透過被觀看與覺察自己的過程裡,明白寫作不單可以跟自己對話或寫故事給他人,兩者甚至可以同時進行不衝突。但當時對演戲與樂團等活動,抱有更濃厚的熱忱,於是寫作仍僅是偶一為之的興趣。
退伍出了社會,漸漸地連書也少碰,也曾覺得滿坑滿谷的書,永遠不知從何看起,所以乾脆離開書本的世界,往其他方向探索。那幾年中,陪伴我最多的是音樂。
直到開始透過音樂環遊世界,用文字記錄旅行點滴。寫作的舵,在面對外境不斷變化的同時,竟緩慢地航向了內在這邊。
旅行回來後,想把紀錄整理成書,才在過程中慢慢找回不斷寫作的感覺。跟旅行時寫日誌不同的是,雖然旅行時有許多體驗,但幾乎不太有文字上的輸入,所以常常寫到詞窮,總覺無能好好將自己的種種感受傾吐。
另一方面,當下總有些體驗太強烈,常常一時之間,自己都想不清自己的感受,只能盡可能地記錄客觀事實。
但很感謝當時如此認真記錄的自己,當慢慢找回手感,養成閱讀寫作、不斷輸入也輸出的日常後,生活與心底的某一塊角落也穩妥了。
與老朋友重逢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