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案的議題或許最終是心理師自身議題的救贖。不去面對的,還是得去面對,無法跨越的,換來可以跨越的契機。
Kimi因為厭惡公婆靠近孩子而來,抗拒公婆抱孩子,跟孩子親近,而對公婆的厭惡感也危及到婚姻。
跟公婆住在一起的我,其實也困擾住在一起的感受。我雖對公婆無強烈厭惡的感受,但的確很不喜歡過度靠近親密的感覺,我很能體會Kimi的感受。
除了生活習慣不太一樣外,另外做為一個獨立個體的狀態,很難容忍別人進入到我的結界範圍,即便他是另外一半的家人,但對我來說就算再怎麼好,也不是我的家人。但我知道這隱含自己比較深層的議題,困難相信人別。
記得孩子剛出生時,我感到自己像個母猩猩,極度不喜歡孩子被抱,其他人抱孩子可以,但公婆抱孩子時我就會有種不舒服的感受,為了表現文明識大體,只能將不舒服感受壓下去,我當時是用動物本能來解釋自己情緒。但現在回過頭看,或許我很害怕孩子被搶走,而且對方又是跟我孩子有血緣的人(對於自己的父母我不害怕,因為我感到我父母是看重我的),感到自己在擁有孩子的主場上不是全然的有利。
以客觀來說,公婆都是很好的人,公公溫文有禮,婆婆不拘泥小節,平常都是願意幫助弱小的人,他們在路上或生活中看到需要幫助的人,都會鼓勵孩子對人多點包容和同情心。
然而我理智上知到公婆的善良和好,但進入到生活中密切相處時,卻很難忽略不想親近或維持緊密關係的感受,因此在互動時我呈現出來的樣子有時就會顯得淡漠,或是看起來不太愉快,我內在感到有些緊張無法放鬆的情緒。
我一直很困擾這樣的狀態,我的理智和內心經常打架,但我還是會忍不住順從內心的感受,表現出疏離拒絕的行為。
在會談時我感到這議題我還沒有完全處理好,我要怎麼協助Kimi去渡過呢?
仔細聆聽Kimi的生活經驗,一邊給予回覆,發現我們都害怕自己的獨立完整性被破壞,一直以來我們都是致力保有自己的界限在生活,我們做自己想要的決定,負起自己該負的責任,結婚與生孩子後的剎那間,對方父母對孩子無界限愛的延伸,讓自己感到被入侵,也感到很難扭轉另外一半乃至於孩子被公婆壟在無界限的關係和愛裡,這樣的感受讓我們害怕,很怕自己保有界限的狀態被破壞。
我對著Kimi說:如果我們能對自己承諾,不管對方如何表現,但我們仍可以堅持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會照自己想要的教導孩子、經營家庭,那麼是否心理界限確認了,那麼物理界限也就可以鬆綁了呢?
我對Kimi這麼說時,我彷彿也對自己這麼說著,我還不確定Kimi是否感到有幫助,但對我來說,心理的警戒感有稍微鬆綁一些。治療結束回家後,我感到能比較自在和公公對話。
或許心安定了,到哪都會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