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看我從小那麼喜歡課本,因為拿到書會去聞書的味道,那麼喜歡看書,加上頭又那麼大顆,說不定很聰明,就開始幻想將來我的學業成績會很好,考上雄女、好大學、進大公司工作、賺很多錢……。
那真是個充滿希望的時代。
因為有這些幻想,所以有一陣子我媽突然會在清晨5點叫我們三姐弟起床,帶著課本跟著她到壽山山腰某個涼亭待著,她做運動,然後叫我們三姐弟拿出課本開始讀書,清晨5點多的壽山天色還是暗的,我們只能就著微亮的晨光讀著課本上的字,然後邊邊唸邊打瞌睡。
5點根本就還是小孩子很想睡覺的時候啊,我一直没有問我媽,到底是從那裡學來這招的。
以我這麼倔的個性,之所以還願意那麼早跟著她到壽山的理由,除了因為當時年紀小只能聽命行事之外,另一個理由就是下山時我媽會去買高麗菜包,在那個又黑又冷又睡不飽的情況之下,蒸籠冒出的熱氣是我當時需要的溫暖與亮光,而熱騰騰的高麗菜包則是真正的獎賞。
過了一段時間,大概我媽自己也覺得累了,加上我的成績也没有什麼特別進步,所以她就不再挖我們清早起床到壽山讀書了,感謝老天。
我在學校的成績一直很普通,最差的時候大概就是在專科時期。原本我以為唸五專就可以避開數學,那知道自己選了商專,整個五年被數學、會計、統計搞得頭昏腦漲,讀書的頭腦一直没開竅,不知道跟小學時没睡飽有關呢,哈。
話說回來,學校的課業雖然普通,但課外讀物可是完全没漏掉。
那個年代好像身邊人人都喜歡閱讀,同學彼此之間也會交流鼓勵,幾乎什麼書都看,而且還專挑厚的書來看,比方未央歌、滾滾遼河、藍與黑、松花江畔。現在的人吃飯看手機,那時的我吃飯是看書,如果父母親要我把書收起來專心吃飯,我就會一邊吃,一邊在心裡上演著書裡的劇情,把自己想成是書裡的某個角色。
比方父母親離異分開居住,老家就只有我一人時,下課回來我在煮冷凍水餃的時候,心裡就開始上演松花江畔的劇情,想像現在外面下著大雪,好冷好冷。我走了好久的路,眼前一座小屋,打開門簾一進去,喊一聲,大娘來盤餃子吔。
好咧,然後我就把冷凍水餃丟下鍋。煮好之後裝盤上桌,坐下來開動前,雙手還要來回搓一下,嘴上說著:外頭好冷好冷,現在我坐在溫暖的坑上,吃著熱呼呼圓胖胖的餃子,真是好吃好吃。
有段時間,我的晚餐就搭配著紅樓夢,早餐搭配著聖殿春秋,好多書是與食物綁在一起的記憶,看到那本書就聯想到當時的食物,有趣。
開啟我閱讀的樂趣是很小的時候住表姐家,睡前表姐跟我講孤星淚的故事。那故事不知怎地,就在我腦袋裡長了根,我躺在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故事情節一幕幕在天花板展開。每當我自己感到軟弱無力就要屈服時,孤星淚男主角無畏的精神就會在體內釋出。
接著又讀到基督山復仇記,最喜歡的部份就是主角在獄中的學習與後來的復仇行動,他在獄中得到老者傳授知識及寶藏,逃獄後憑著這些寶藏與獄中學到的智慧,展開復仇之路。
小時候對這類復仇的英雄小說特別有興趣,對於愛情或比較感性的小說則看得少,這或許是很符合學生時代我的個性。因為那時家裡的環境及關係都處在一種薄弱的地帶,身邊没有大人或學長姐可以給我指引,唯有從閱讀中我才能獲得解答,以及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安靜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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