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再沒有人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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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暑假招生季,唐芸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有空找她閒聊:「課表我又發了份到你郵箱,記得看。」
橙漫點頭:「我看了,課不多。」
唐芸揚眉,想到什麼:「對了,上次我以爲隨口一說,沒想到程熠真託人給我送了張賽車門票,現場看真不一樣,太帥了!漫漫你看了嗎?」
徐珊剛好開門進來,隨意招呼了下:「大家都在啊。」
唐芸嘴角扯了扯,都替她尷尬,眼尾染上笑意:「程熠比賽你去了麼?」
徐珊神色微閃,莫名有些心虛:「看了啊,我男朋友比賽我能不去嗎?」
「可是,程熠說他只談過一次戀愛,和我們的……」
還沒說完,徐珊氣急敗壞地站起來:「唐總你看不爽我直說,大不了我退股!」
唐芸確實受夠這人不停裝清高了:「你退股漫漫入股,我又不受影響,哦對了,你不退她也能入股,漫漫怎麼樣?考慮一下?」
話題突然引到自己身上,上午還有節課,橙漫提上曲譜,不參與她們「內槓」,她只想好好彈鋼琴,至於入股以後再說。
機構坐落在市區,從走廊上還能看到街邊人流,手機也在這時響起。
沒有備註,但她知道是誰,那次「同牀共枕」後,倆人之間的氣氛好像有點變了,正猶豫接不接,鈴聲掛斷。
她鬆了口氣,心口也莫名浮現說不上來的情緒,下一秒鈴聲再次傳來,同時腿突然被個小孩撞到,手指也無意間點了接聽。
沒辦法,站在走廊,視線落在遠處紅綠燈那,那一邊先開口:「在忙?」
「準備上課。」
「晚上一起喫飯。」
莫名其妙的,橙漫反問:「你什麼意思。」
聽筒裏傳來聲輕笑,男人音色冷冽又溫柔:「追你啊。」
晚霞染紅了半邊天,以及她的臉頰:「我要上課了。」
「我六點訓練完去找你。」語氣微頓,「可以嗎?」
她不斷提醒自己不要輕易動搖,可悸動的心跳像打翻的碳酸飲料,她討厭這樣的自己:「不可以。」
收拾好情緒,進入班級,這是個有鋼琴基礎的少兒班,集體課也比較好上,進行一半,她注意到一個小女孩一直低着頭走神。
橙漫記得這女孩叫席詩雨,家裏條件好,有專門司機送來上課,沒見過她的父母,最近總是不開心的樣子,問她她都不說。
輕輕走過去揉了揉女孩的頭提醒,但依然無濟於事,課後她單獨叫住她,蹲下身:「詩雨今天怎麼不開心?」
女孩頭埋得更低了,摳着指甲,「不喜歡鋼琴。」
原來是這個原因,橙漫鬆了口氣:「我們不彈鋼琴,老師帶詩雨去玩鋼琴好不好?」
詩雨搖頭,依然摳着指甲,「我想回家。」
「……」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橙漫想等會和她家長聊一下:「那我聯繫你家司機……」
話沒說完,女孩猛然抬頭,肩膀一顫一顫地哭了出來:「我不要……」
橙漫摸着她臉頰的指尖一僵,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女孩又四處躲閃不想坐下來:「老師……我難受……」
-
衛生間,唐芸彎着眼角開門,笑意卻很淡,將新內褲遞過去:「我看看哪個小朋友尿褲子啦。」
席詩雨紅着臉,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唐老師好。」
幫女孩換好衣服,又將貼身衣物單獨放進袋子裏。
出來給她買了根棒棒糖,橙漫看着已經把事情忘到腦後的小姑娘,爲她什麼都不懂而慶幸,又爲她什麼都不懂而心疼。
門被叩了兩下,警察站在門口:「請問誰報的警?」
唐芸深吸一口氣,明明自己三觀崩塌成廢墟,依然安撫般地拍了瞬旁邊橙漫顫抖的手背:「放心吧,你陪着警察帶詩雨去醫院檢查,我和她父母接頭。」
「好,注意安全。」
女性,有時候堅韌勇敢到她們自己都無法想象。
醫院檢查報告單很快出來,警察拿着複印件,直接回局裏立案逮捕嫌疑人。
不遠處夫妻腳步凌亂,估計是從公司趕來,接過女兒的報告單,母親指尖捏得發白,膝蓋一軟,直接要跪下來,旁邊父親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低泣聲瀰漫開來,壓抑着神經:「謝謝你們……謝謝……我……女兒……詩雨……爲什麼啊……」
橙漫紅着眼眶背過身,喉嚨澀得呼吸變得困難,是啊,爲什麼啊,爲什麼,她纔多大啊,她沒做過什麼壞事,爲什麼要這麼對她。
唐芸留在醫院,她打的回機構去,出來得匆忙,包和手機還留在講臺上。
天暗了,霓虹忽閃,橙漫靠着車窗,望着外面一閃而過的光影,眼淚從眼角沿着臉頰留下,她抬手抹了下,或許是太感同身受纔會這樣失控的難受吧。
她想,爲什麼,女孩不能昂首挺胸敬請感受這個世界,爲什麼那些骯髒的蟑螂偏偏要傷害女孩。
如果連出門看星星都難,那麼標榜追求星辰大海又有什麼意義。
她記得太清楚,那晚林凱的嘴臉,他的呼吸,即使她繼續生活,可依然是她心頭一根釘子,爲了不疼,她能做的只是不去碰它。
她比誰都明白,這根釘子,拔不出來,傷口永遠不會好。
付完錢下車,橙漫收拾好自己,才抬腳,只是沒走幾步,被人堵住。
晚高峯後,道路只有幾輛車奔馳而過。
她悄無聲息地後退,眼前人又逼近,暗光下留有疤痕的臉上猙獰又可怕。
聲音更爲陰寒:「漫漫,怎麼見到叔叔不打招呼?」
她儘量讓自己聲音平穩:「你想幹什麼。」
林凱搓了搓手:「以後還是得找你媽跟你要錢啊,看起來漫漫挺怕我的,你在怕什麼?」
心底像是有什麼東西坍塌,耳邊沙啞粗糲的聲音還在繼續。
「哦,我懂了,你怕我把那件事說出去是嗎?」
橙漫握成拳的指尖深深陷進肉裏,一顆心吊在那顫抖,盯着眼前噩夢般的臉龐,她想曾經有那麼一刻,她想離開這個世界的吧。
「橙漫。」
嗓音很低,卻刺破深淵,白晝亮起。
手指驀地一鬆,而後被一道溫熱握住。
「認識?」程熠牽上她的手,問。
橙漫沒說話,林凱打量着眼前人,笑得更爲猙獰:「這是你男朋友?看着挺有錢的,怎麼?怕他知道你差點被繼父上了……操!」
男人拳頭又準又狠,砰的一聲悶響,林凱被猛力震得頭昏眼花,發出痛苦呻吟。
「上什麼?」
程熠蹲下身,語氣冷硬狠戾,手臂的肌肉緊繃成流暢的線條,視線掃到他鼻子流出的血,眸光變換一瞬又恢復如初。
林凱捂着鼻子,想爬起來,「你他媽……唔」左臉又捱了一拳。
程熠面無表情,拎着他的衣領,一拳又下去,目光更爲陰寒:「說啊,上什麼。」
短短幾分鐘,躺地上的林凱掙扎着再也沒勁起來。
周圍路人圍了上來,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橙漫站在身後,看着眼前晃動的背影一拳一拳地往下砸,沒有人比她更希望林凱就這樣死掉,可她不希望程熠的手染上血,終於艱難地上去阻止:「別打了。」
男人停下動作,擦了擦拳頭,不知道誰報了警,下一秒警笛響徹。
-
派出所。
橙漫始終面無表情地坐着,警察問什麼回什麼。
有個路人證明說看到林凱先堵住女孩不讓她走,林凱聽完直接站起來又要鬧,可惜臉腫得分不清五官,說話都含糊。
程熠手關節破了點皮,殘留着不知道誰的血,抬手摩擦了瞬她的臉頰:「別怕。」
橙漫臉色蒼白,聽聞此眼眸終於有了些顏色,側頭看向他,好像在確定什麼。
一句好久之前的話忽然出現在腦海裏。
他對她說,橙漫,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永遠是你的退路。
耳邊警察在訓斥林凱,尋釁滋事拘留一天。
椅子拉開與地面發出難聽的摩擦聲,橙漫站起身:「我要報警。」
衆人噤聲,紛紛看向她。
橙漫垂下眸,忍不住又看了眼程熠,蓄在眼裏的淚水滴落,而後看向警察,堅定又無畏。
「我報警,在我未成年時,林凱對我強制行爲性騷擾。」
周圍安靜了,世界停止了。
程熠定定地看着她,血絲瞬間充斥上眼眶,像是被一刀捅到心臟,血液逆流渾身冰冷,強忍着疼痛,凳子砸落,不鏽鋼的聲音刺耳又刺目,他拎起本就虛弱的林凱又往外拖。
警察回過神連連上去攔着:「幹什麼!這裏是派出所,沒你什麼事,也想留檔案是吧!」
程熠什麼都聽不到,脊背僵硬,手背青筋暴起,他只想讓他死。
「程熠。」
細細柔柔的這一聲,像是鎮靜劑打在男人失了理智的神經裏。
-
從派出所離開,已經深夜,街道無人。
林凱因尋釁滋事被拘留,後來她的報警,警察立案了,然後大概率就此停止。
因爲時間太久,根本蒐集不到任何關於性騷擾的證據,張林芳冷漠到幫林凱跟她要錢,更不可能當證人,然後就此銷案。
這些她都知道的,但此刻突然感覺到解脫,她終於報了警,身上那讓人透不過氣來的釘子好像拔出來了。
即使血流不止,但總會痊癒的,總會變好的吧。
男人從不遠處藥房出來,手裏拎着袋子,一道路燈照在他的身上,身影修長。
他忽然頓住腳步,往車裏走,沒幾秒,手裏多了個袋子。
「冷了,還可以喫。」
橙漫盯着袋子裏板栗,表面有些碎屑沒有去除乾淨,一看便是手剝的。
在這一瞬間,她忽然有一種明確的預感。
她想,可能這輩子,只要再遇見他,都還是會爲他心動,還是會臉紅。
他像一場闖入她平淡人生的意外,留給她許多炙熱滾燙的記憶碎片。
讓她體會到了澎湃洶湧的青春,而後讓她更渴望踏實的落地。
世界上,再沒有人像他。
明明自己手上全是傷,程熠只給她處理了下磕到的嘴角,橙漫沒拒絕,感受他握着棉籤的手微顫。
風吹亂了髮絲,橙漫別過頭。
程熠也放下手,相對無言,他喉結微微滾了滾,眼圈有些熱。
像是一個人的血被慢慢放幹,不會割破動脈,只切開一個小口子,讓你看着血慢慢流乾,讓你清醒地感知痛苦卻又無濟於事。
懊惱心疼後悔不斷往上翻湧,他感覺自己就他媽混蛋。
「我想抽根菸,行麼。」
橙漫點頭,看着男人從超市出來,又給她帶了杯熱飲,撕開煙盒,抽出根咬在嘴裏,打火機卻怎麼也打不着,又試了一次,眉宇間的煩躁更濃。
就像曾經一樣,打火機被溫軟觸感拿走。
橙漫微仰頭,攏住火遞過去,風聲這一刻停止,下一秒火苗燃起,一層薄薄的煙霧在兩人之間
升起。
「程熠,你知道我爲什麼喜歡你嗎。」她笑着看他,「我羨慕你身上的隨性和自由,我想成爲你這樣的人。」
「分手那天我被林凱扇了一巴掌,耳穿孔,很疼,但我還是聽見你對我說的每一個字。」
霧氣朦朧映在她的臉上,白皙嬌俏。
程熠垂着眸,原本深得滴出墨來的眼眶瞬間染上暗紅,再也忍不住,夾煙的手往地上一甩,光斑砸在臺階上,直接將女孩扯進懷裏。
音色沉悶啞然,像是丟棄盔甲潰不成軍,像是彈盡糧絕最後的糾纏:「對不起,我不知道。」
肩膀被他壓在胸前,熟悉的薄荷含着淡淡菸草瀰漫鼻間,幾乎能感受到男人劇熱的心跳。
橙漫眼睛通紅,任由他抱着,脖頸傳來溫熱,她堅持着往下說。
「就算這樣,那時候我等了你一個多月,等你跟我解釋,你爲什麼不來找我。」
她吸了吸鼻子,緩緩推開他:「我已經接受也面對了我的過去,你說過,往前走哪裏都是往前,所以程熠,是你先放棄了我,而現在我也想放下你了。」
嗓音委屈的發顫,一下一下敲擊着他的神經,無數個念頭在腦中亂撞,像是解不開的耳機線,
方寸大亂,突然手一鬆,如夢初醒。
世界上有的東西本身就是死結,解不開就算了。
男人背光而站,臉隱匿在忽明忽暗的光影裏,眼眶依舊猩紅,一字一句:「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
「沒有人比我更想去找你,可橙漫,我沒辦法,我當時。」
他止住了聲。
躺在病牀上那段時光,對他而言,沒有比活着更痛苦,也沒有比活着更幸福。
夜幕沉沉,殘月靜悄悄懸在頭頂,冷霜灑了一地,程熠牽住女孩的手,又抱到懷裏。
「我當時只想死,可我又想留着命見你一面。」他的聲音嘶啞,熱氣灑在她的脖頸,橙漫定在原
地,忘記了所有動作。
他說:「後來見到你,我又不滿足,我想要你在我身邊。
「橙漫,別丟下我。」
話音過後便是許久的沉默。
程熠把女孩送回家,依然一路無言,就像是給雙方消化時間。
車內並沒有開燈,漆黑一片,車外人造燈和一閃而逝的車燈如流光般傾瀉而下。
程熠側着頭,看見她消失在樓梯拐角才收回視線,剛剛她報警說的那些話像是冰刃,直接刺在他的肋骨,想到就疼,反反覆覆。
抬手摩擦瞬脖子上的玉墜,冰涼又滾燙,鈴聲忽響。
深夜First酒吧,許白好意請他來放鬆一下,可程熠過來就獨自坐角落喝酒。
音樂熱燥,燈紅酒綠下。
男人側顏利落清冷,一直捏着酒杯看裏面波紋,很久都沒吭聲。
他想起了高二那場大雨。
那個公交站臺,很多過去的事。
那時候橙漫在遭受什麼,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他又有多後悔高中沒有鼓起勇氣認識她。
直到散場,旁人陸續離開,許白嘆着氣,實在看不下去這人萎靡不振的樣子:「要不,算了吧。」
冷氣打得很足,程熠靠着沙發,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仰頭視線便落在射燈上,嘴角淺牽,淡聲:「她今天哭了,你知道我第一反應是什麼嗎?」
許白完全不懂倆人怎麼回事,只能順着他話問:「什麼?」
「我想跟她結婚。」
輕輕幾個字,卻有千斤重,像是想了很久,蓄謀了很久。
男人神色依舊那副懶散的樣子,黑眸深不見底,剋制又溫柔,他沒有在開玩笑。
「我怕她因爲這些經歷,對家庭失望,不願再去嘗試感情。」
紅血絲充斥眼白,程熠仰頭喝酒,喉結陰影緩緩上下滑動,又冷又欲,臉頰完全掩在暗光下,墮落鬆散,偏偏五官冷硬,眼尾染上紅暈。
許白一直盯着他,他是心理醫生,第一次看不懂一個人。
明明自己家庭支離破碎,明明自己纔是那個對家庭失望的人,卻想要給女孩一個家。
半天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都告訴她了?」
程熠垂眸放下酒杯,輕笑一瞬,「嗯」了聲。
就像她說的,接受和麪對過去,往前走。
---
警方沒到兩個小時就逮捕了犯罪司機王某,次日8歲女孩性侵案調查出現在公衆視野。
一瞬間輿論四起,網友紛紛爲其發聲,更有人鼓起勇氣實名舉報。
橙漫坐在辦公室看手機,在許許多多官方賬號發聲的微博下停留好久,看着保護協會同情心疼呼籲衆人,看着警方發佈嚴懲不貸公正不阿。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今天抓到了這一隻蟑螂,可能有成千上萬的蟑螂正躲在陰暗角落。
道阻且長,她作爲普通人,能做的只有努力向善,保持內心那寸乾淨之土。
不是爲了改變世界,而是爲了在碰見蟑螂時,能勇敢地,大膽地予以反擊,而不是冷漠地,麻木地做個旁觀者。
她想,在人眼看不見的地方,存在徹底的黑,但總會有微光,微光會吸引微光,定能讓天光大亮。
看得入神,唐芸在旁邊喊了幾遍她都沒聽到。
「怎麼了?」
「南川衛視舉辦了個歌手選秀節目,投資商比較大佬,樂隊沒用公司的,採取線下選拔,要不要報個名?」
橙漫放下手機,想了會:「好啊。」看眼時間,已經下午五點,睫毛斂住的眸光流轉,起身離開。
出於上次心理陰影,她出門上街都異常小心,生怕撞見林凱。
從車上下來,望向眼前的心理診所,深吸一口氣開門,許白看到她來,並沒多驚訝,直接帶她去了辦公室。
-
程熠剛訓練完,摘掉頭盔,耳根後多出了個文身,沒文多久,周圍還有些紅,蔣能跑了過來,看了看四周,才小聲道:「熠哥,還真被你猜到了,那個叫林凱的,今天剛拿到錢就去賭了。」
他面上沒什麼表情,黑眸冷下來:「輸了繼續給他。」
蔣能納悶了:「爲什麼啊?熠哥你有錢也不能這麼搞啊。」
程熠笑了瞬,沒說話,手機亮起。
到達地點,天已經黑了。
他又接了通電話。
「奶奶。」
那一頭的聲音蒼老許多:「最近怎麼樣?」
他打開車窗,沒注意路邊風景,黑眸低垂着:「挺好的,你呢。」
「還是老樣子,說說你吧,什麼時候給奶奶添個曾孫?」
「……」
道路車水馬龍,人間喧鬧。
橙漫站在街邊,從一開始就看到他了,他的車太顯眼,全南城沒幾輛,男人手搭着窗沿,面頰輪廓鋒利涼淡,舉着手機,不知說些什麼,嘴角牽着。
她的腳步如同被焊住,忘記了移動,只是怔愣看他。
眼前車輛行人交叉穿過,如同時光隧道。
以前總是想,這人爲什麼會這樣冷漠,爲什麼不能多喜歡她一點,爲什麼總要她去猜。
那時候太年輕,想要的答案不問不說不溝通,現在她卻忽然明白,人之間需要懂得。
不是包容,不是原諒,而是懂得,像解數學題一樣,經過曲折和明暗,真正懂得一個人的內心。
程熠關掉引擎,拎着車鑰匙,耳邊聽筒裏聲音頓了下,問:「你找到那丫頭了嗎?」
話落下,周圍明顯安靜。
他看了眼不遠處許白的診所招牌,側眸視線驀然落在站在路邊的橙漫。
路燈恰好也落在她的身上。
像是眸中月光,心上硃砂。
他看了便再也移不開眼,低聲回:「找到了。」
開門下車,一邊脫外套:「站在風口不知道冷?」
橙漫任由他披上外套:「你來找許白?」
程熠看着她:「來等你。」
倆人沒再說話,他心裏有些沒底,有些害怕,害怕她會不會覺得眼前已經不是曾經她喜歡的那個程熠,而是個有心理缺陷的患者。
許久他別開眼:「帶你去喫飯。」
「程熠。」她突然喊他,因爲男人側着頭,她目光瞬間鎖在他左耳後的文身上面,沒有任何點綴,幾個字母組成,就算再隱蔽,她依然看清了,這些字母組成了她的名字。
曾經自己那隻耳朵耳穿孔,而現在他把她的名字文在了上面。
壓抑的情緒像是失去了抵擋,熱意直逼眼眶。
程熠動作一滯,安靜地等她繼續說。
「這三年你都在幹什麼。」
忽然問起,他沉默一會:「就治病。」
「疼嗎。」
「不疼啊。」程熠笑道,「許白跟你說什麼了。」
「手給我。」
兩人對視,他指尖不斷收緊,在她緊逼的視線下,還是聽話地伸手。
手腕上深深淺淺的疤痕,不是致命的,他想活着,卻一直在折磨自己。
橙漫看着看着,眼淚就滴了下來,腦海裏都是剛剛病例上他的所有治療過程:「你爲什麼什麼都不說。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會讓別人心疼?」
「沒有。」程熠一看她流眼淚就沒轍,想抱她,直接被女孩推開,他煩躁擰眉,想到什麼,把口袋裏東西拿出來,「前幾天去寺廟,給你求了個佛。」
那天他站在大雄寶殿,望着佛像,他回想起曾經無望生活,甚至賽車到視死如歸,後來遇見她,又開始渴望長命百歲,如果真要求什麼,他想要她後生無憂,平安開心,就夠了,但他又很貪心,悄悄加了個願望,他想和橙漫在一起。
橙漫是氣哭的,抬手擦眼淚,直接拿走玉佛,溫熱的,還有他的體溫:「別跟着我。」
程熠沒聽到般,確實很久沒哄過女人了,扯了扯她的衣襬:「你不餓嗎。」
「不餓。」
「給個面子,我在追你。」
「你不是就喜歡面子嗎,憋了這麼多年,誰能比你有面子?」
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伶牙俐齒,程熠望着她通紅的鼻尖,算了,怎麼樣他都喜歡。
「我錯了。」
「你沒錯。」
「橙漫。」
忽然認真地叫她名字,橙漫才意識地頓住腳步。
「我喜歡你。」
聲音低沉,清晰無二,晚風好像在某個時刻停止了,心跳卻在鮮活的不斷加速跳動,裹挾許許多多矛盾又無法否認的複雜情緒。
她轉身,男人站在她對面,身後有霓虹、有星空、有鳴笛、有月亮,通通比不上他的眼眸,而他眼眸裏只有她。
回憶一幀一幀倒放,她從不相信童話,也不相信電影,因爲它們總喜歡讓破鏡重圓,讓舊夢重溫,讓走失的人再相遇,讓沒愛夠的人繼續愛。
她從不相信的,她清醒地活着,遺憾總會被時間沖淡。
她確實一直往前看的,在國外的三年,她把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通通抹除,可現在,她只要試想自己去走他的路,連路過都覺得難受。
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他留在原地等你。
見她紅着眼不說話,程熠湊近了些:「嚇到了?」
橙漫回神,下意識的:「你說什麼?」
夜色正濃,他微抿着的脣,再看向她時,忽的一笑,抬手緩緩將她攬到懷裏,嗓音混着風聲:「說喜歡你,不用小心翼翼,不用胡思亂想,不用與衆不同,只要你是你,我就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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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二位社工帶著一位佝僂的奶奶到院裡評估,奶奶的回憶只有往昔的幸福,讓我不禁有感而發~~~~ 《歎無常》 人生如夢歲蹉跎,禍福旦夕難捉摸。 昨日繁華今何在,無常世事總悲歌。 風雲變幻心繚亂,歲月匆匆意蕭索。 悲歡離合皆嘗盡,無常命運奈若何。 在人生的漫漫旅程中,痛苦猶如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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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若覺得快樂,那絕對是重要的。當我們埋藏快樂時光,就等於告別那個最棒的自己。一個人可能會忘掉很多事物,但是那些時光會永遠留在心中。 前些日子趁著筆者生日之際,在博客來挑了同天出版的兩本書當作生日禮物,此時剛好春天出版社發行的《世界上最棒的地方就在這裡》與《真心話筆記本》這兩本小說的內容和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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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是一個剛剛上過「夥伴教練心關係」(The Heart Of Coaching,THOC)的團隊,在回訓的中場休息;A主管靠過來問:「教練,我有一個同事我覺得他很煩,想給他負向回饋覺得很難,因為他防備心很強、很抗拒,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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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認為水是披薩美味的關鍵,也是鳳凰城的披薩之所以無可取代的原因。居然有人把美味的credit給了水,而且是在一個沙漠城市!但仔細想想,披薩麵團確實材料單純,除了麵粉就是水,那麼要說水能左右麵團的風味,其實也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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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lan一直都是很做自己的導演,當然這世界上做自己的導演非常多,但哪個導演可以拍自己想拍的電影,又能同時賣到上億美元的票房成績。在好萊塢能跟他一樣票房與自我藝術雙贏的導演,我想只有卡麥隆而已了。這次奧本海默,更能證明他完全只想拍自己東西,從不跟商業妥協,甚至近期還透漏絕不拍超級英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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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吸引力法則外,我也將「相由心生」封為圭臬。常聽到:「20歲後,長相會幫你說話。人美心也美,無關你爸媽美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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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疫情爆發前去參加了攀樹體驗,會知道攀樹這項運動,是因為看了鴨子的書《樹上看見的世界》,在書中描述了攀爬各種不同樹的歷程,以及攀樹師的日常工作、攀樹的裝備介紹,讀完後深深感受到攀樹師與樹木微妙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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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鐵人、美國隊長、羅根、布魯斯韋恩。成功的超級英雄電影,如果終於等到落幕那一天,哪個不是極華麗的退場?各個塑造成像偉人般的退去。飽受光榮與眾人崇拜,像美國隊長和蝙蝠俠一樣被立銅像? 如果黑寡婦是屬於內涵類型的英雄,也沒有像羅根一樣的光榮退場。她的默默付出,也沒有像黑暗騎士一樣被發現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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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Brixton之後常惦念在那裡發生的零星對話與交流,與人接觸的機會在疫情期間尤其稀有,於是想記錄下來,心裡有點自以為是的,想記錄這裡不如人口中的可怕,反而因著文化差異偶爾閃現出獨特的耀眼,用我們都看過的那種口吻。但幾乎是敲下鍵盤的同一天,我看到Sarah Everard的名字出現在新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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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秋,Chill 嗨嗨!穿搭美美去賞楓,裝備款款去露營⋯⋯你的秋天怎麼過?秋日 To Do List 等你分享! 秋季全站徵文,我們準備了五個創作主題,參賽還有機會獲得「火烤兩用鍋」,一起來看看如何參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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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總統大選只剩下三天, 我們觀察一整週民調與金融市場的變化(包含賭局), 到本週五下午3:00前為止, 誰是美國總統幾乎大概可以猜到60-70%的機率, 本篇文章就是以大選結局為主軸來討論近期甚至到未來四年美股可能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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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lan一直都是很做自己的導演,當然這世界上做自己的導演非常多,但哪個導演可以拍自己想拍的電影,又能同時賣到上億美元的票房成績。在好萊塢能跟他一樣票房與自我藝術雙贏的導演,我想只有卡麥隆而已了。這次奧本海默,更能證明他完全只想拍自己東西,從不跟商業妥協,甚至近期還透漏絕不拍超級英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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