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為何,才能忍受任何
球場幾件小小事,值得一提。
今天球場八點半開門,九點二十已接近滿場,我跟一位球友在最角落對打,有位球友來了後就站在旁邊的空桌旁。一個球友整裝後找不到球友,揮了揮手引我注意他,然後指指我,又指了指站在空桌旁的球友,意思是要我過去跟他對打;我輕輕的搖了搖頭,反過來指指他,又指了指空桌,他笑了笑,也搖了搖頭。之後那位球友因找不到球伴離開了,坐著的馬上拉著旁邊坐著的另一人上場(原先佔住球桌的球友,既沒邀坐著的兩個人對打;坐著的兩個人也因他佔著而沒前去請他讓開。為什麼?為什麼雙方都覺得這樣子很正常,很理所當然?)你也許會問:「不就打個球嗎?有需要如此嗎?」曾聽幾個球友談過該員,他跟人雙打,結果雙打的球友之後再碰到他,就故意說想休息,等他走了後,大家再趕快上場…他跟人對打過後,跟他對打的都找理由拒絕再跟他對打,有位球友的結論是:「球場上,一兩個人跟你合不來,這很正常;大家都跟你合不來,那一定是你有問題。」問題是他也知道人家在排斥他(否則不會再邀坐著的球友對打),可是他似乎根本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問題,人家排斥他當然是人家有問題……。為何大家都排斥呢?簡言之,眾美歸己,眾惡怪人。球打進一定是他的功勞,即令雙打時進的球是另人打的,那也是因為他球做得好;球沒打進那一定是你的過錯,即使是他沒打進,也是因為你球做得太爛。跟他對打時,你沒辦法好好對打,因為他一定要攻左打右以顯示他的球技不凡。不知底細的新人,跟他對打後,一定滿腔憤慨,因為他會用有點不屑的指點你…。(聽不進勸,看不到自己缺點的人,就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了。可,明明自己也知道,為何就不改呢?這會是什麼樣的防衛機制嗎?源自何處呢?我又可以從他身上學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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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檔的球友,我稱讚他老婆現在打得很好,他回答說:「已經三百多天了,當然不錯了。」旁邊球友有感而發,夫妻檔不容易,經常會有糾紛…我贊同並開玩笑說:「夫妻檔幾乎沒有不吵的,你們夫妻真的不簡單,沒看你們吵過。」一旁的球友說先生不容易,沒想到妻子竟然立刻回道:「你錯了,你應該知道的是這過程中我有多忍氣吞聲,多隱忍不發…。」我愣了一下,先生的球技不錯,要指導新手太太,而且不能太大聲,不能太直接,不能太過頭,不容易;沒想到就太太的角度,聽你的話,陪你來這裡學習不見得有興趣的新技術,人生地不熟,不像先生熟門熟路的,還得強打精神,強忍譏諷,強裝笑臉,還得忍受球場中這個說你應這樣,那個說你該如此,而自己也都得表感謝……,沒錯,細思起來太太其實更不簡單,這點我竟然沒想過。因此,我馬上改口,稱讚他太太,並要先生多多感激老婆的陪伴。(原來我以為的持平之論,其實卻是偏頗之詞。謹受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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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對打時,往往是大家光顧著打球,沒什麼話可說;可,這些球友與人對打時,往往談笑風生,態度輕鬆,為什麼?與人對打時,我往往會先要求:「盡全力打,我喜歡狂風暴雨,不喜歡和風細雨。」結果球友以往沒這樣打過,因此光顧著用力打,光顧著道歉都來不及了—用力容易出錯—,何來輕鬆?何來話題?可,我又不喜歡拖泥帶水的打法,這要如何是好呢?(為何我不喜歡不必盡全力的長時間對打呢?如此打法才有可能聊聊天,話話家常啊;比較熟悉的球友大概都知道—也會相互告知—,我不喜歡拖拖拉拉的打法;而,初次對打者,一擺出長時對打的姿態,我心裡就有點不自然,有點反感,這背後一定有什麼原因的,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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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對打時,對方打了一粒絕妙的球,我大聲叫好,並豎起大拇指,但他的回應是:「沒有啦,沒有啦,打歪了,打歪了。」或者「沒有啦,沒有啦,運氣啦,運氣啦。」為何我們無法欣然接受自己的絕佳表現,而要用一種看似不在乎,看似客氣的話語來遮掩一下呢(其實打者是很得意,很自豪的,你沒看到他笑臉嘴都合不攏了?)這是用謙虛來表示禮貌、表示客套嗎?這跟國情或文化有關嗎?因為幾乎每個打妙球的,在我的讚賞下,反應都差不多呢?(為何我們法欣然接受自己不錯的事實?那如果打妙球的是自己,人家讚美時,如何回應才是得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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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對打時,我會站在己方球桌中線的右邊,並請對方打到這邊來,如果落在中線的左邊,我就會說是對方犯規。好玩的在那裡?如果球在中線附近,我沒打到,我一定會說對方犯規,對方也一定堅持自己沒犯規,並且還會用手比一下球在中線右邊一點點,這樣的情節一直在不同的球友身上重複著。為何此一小事:不管有沒有犯規,其實都已過去了,對對打沒影響,也沒作用,為何我們卻每每會重複這樣的對應儀式呢?為了突顯自己沒犯錯?即令犯錯與否已經無關緊要,卻自然而然的有此反應的原因是什麼?(這跟小我有關嗎?因為小我每每利用機會來突顯自己的價值和重要性—《當下的力量》一書的說法—。爭執其實於事無補,而且無關大局,為何雙方都如此堅持自己沒錯?為什麼承認己方不對如此不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