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想寫這篇文章的原因是,本人因為工作上的關係,有機會目睹中部某國立大學研究室裡的現況,發現諸多問題與隱憂,例如教師方面的問題是,接過多校外的、非學術的計畫案,導致不專注於研究,處理計畫案反而成為主要的工作,除了廉價的聘請大學或碩士畢業生擔任計畫的專任助理之外,在計畫案短期而密集的性質中,甚至連教師底下的研究生都必須「義務」的幫忙。而研究生方面,部分研究生對於研究並不感興趣,學習上較為被動與沒有熱情。這導致很矛盾的一點是,教師不做研究、研究生沒興趣做研究,在大學生滿街跑、碩士錄取率逐年上升、甚至因廣開博士班導致大量流浪博士的同時,台灣的高等教育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於維基百科搜尋「碩士」,得到的定義是:「碩士(英語:Master's Degree)是一種研究生學位,擁有碩士學位者,通常象徵掌握並專精於某一學術領域或職場專業。在主攻的學術領域中,合格的研究生必須要能同時瞭解學術理論與現實狀況,運用理論來分析、審辯式思維和專業運用知識。並且比學士更能解決複雜問題,擁有更加獨立和縝密的思考能力。」前半部的定義改為大學生並無違合感,重點是後頭提到的「運用理論來分析、審辯式思維和專業運用知識。」這段話簡單說就是,看一堆專業書籍,然後咀嚼消化後提出自己的看法,最後利用文字將思維紀錄下來的這一連串過程。而這之中最困難的部分便是─「審辯式思維」,而這也是碩士,或者說菁英、高等教育最不同的地方。
所以,碩士班訓練的目的,不應該是為了加薪幾千塊而已(如果是為了加薪或許轉系還比較快),而是經過一種菁英式的教育、審辯式思維的訓練之後,做為推動社會進步的動力,而這是靠「頭腦」而非靠「勞力」吃飯的知識份子的價值所在;就是知識份子具有突破社會意識形態的能力。為什麼,因為審辯式的思維訓練讓知識份子有能力去深究事實背後的理論。而如果人生的目的是為了追求生活的幸福,生活的幸福是因為社會的進步,而社會的進步便是不斷突破意識形態的意識形態,因為任何意識形態都會阻礙社會進步。這樣的能力或者說從事這樣工作的知識份子其實不需要太多,一方面是有這方面才能的人不多(至少有一種天分是當一隻手機和一本書在桌上時你會選擇拿起書而不是手機),必須具有對知識的熱情與好奇。
如果我們用這樣的標準來看台灣目前的高等教育,第一個矛盾是,碩士班濫開大門,重量不重質。台灣目前159所大學幾乎每間都有開設碩士班,在缺乏有能力研究的教師之下,於是又廣設碩博士班。惡性循環的結果是,教師為了不失業所以濫收學生,教師為了濫收學生所以輕研究而重招生,甚至重外務(在外頭接計畫),導致研究所的「研究」名存實亡。
第二個矛盾是,大學和科技大學的界線模糊掉了。這和廣設大學有非常大的關係,因為廣設大學讓任何人都能輕易的念大學,講好聽是教育人人平等,實則是分不清「大學」培育菁英知識份子的重要性與意義。例如:連野雞大學都開設電機系,而且用的課本還和台大電機是一模一樣的,完全沒搞清楚學電機是需要天分與數學能力的,這種電機系畢業的學生在社會上又有什麼立足點呢?平等的學習應該是適才適所的,而非齊頭式的平等,那不過是抹煞了個人作為獨立個體發展的可能性。
第三個矛盾是,在分不清大學的與科技大學的定位之下,導致從大學畢業的碩士生與科技大學畢業的碩士生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彼此在理論與技術上也並無二致,這可以從台灣在中學教育時輕技職而重高中,但是在一方面期望念大學之後,又期望擁有與產業無縫接軌的能力,導致弄錯了大學之所以為大學的理由與目的,是培育知識份子,而不是培育技工。
為什麼博士簡稱Ph.D(Doctor of Philosophy),除了哲學是知識之母、理性的起源之外,更重要的是何謂哲學思維?當學校的教授、副教授空有哲學博士而不具有哲學思維或者不從事哲學思考、不熱衷、不好奇知識、甚至不持續學習時(法國諾貝爾獎得主的傳統便是得獎過後都要寫一篇哲學著作),我們怎麼能夠訓練得出台灣未來的知識份子呢?
2016/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