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為藍綠一樣爛的虛假無知

前陣子讀到一個概念叫「虛假無知」(pseudoInnocence)，那是一種刻意無能的狀態，也是一種避免承認權力，以及與權力相對應之責任的方式。常見於眼前的問題過於龐大時，人便容易躲到這種無知之中，把自己偽裝成幼稚的存在，無意識地避開接收資訊的管道，不正視現實中各種複雜的面向，甚至自以為已經看清了它。

需要處理複雜問題時，他們會喊出一個看似高尚的價值，諸如人權、生命、道德、環保或民族榮耀等等，而假裝不知道這些價值彼此之間的衝突，更忽視現實社會必然存在的利益糾葛。以致於這些人所提出的意見，由於不涉及廣泛資訊、深度思考及多元觀點，常只有在烏托邦中才可能實現。

但他們不在乎這些，因為他們迫切需要的不是解決問題，而是面對內心那個既渴望改變的權力，卻又不想也不敢負責的自己。他們把自己包裝成一個熱衷於守護理想、純潔無暇的白癡，用理想的耀眼光芒去遮掩行動產生的負面效果，更用虛假的無知去規避責任，彷彿只要自己理想夠堅定，其餘複雜的事務都會自然解決，假使無法解決，也是因為其他人不如自己那樣道德高尚。

這種人在台灣社會屢見不鮮，例如從開始施打疫苗開始，無論是AZ、莫德納或高端，總有一批人特別強調死亡案例。他們不去探究疫苗跟死亡的因果關係，忽視死亡機率並沒有比正常背景值更高的事實，更不願承認自己言論在防疫上的負面影響。這些都不是困難的事，但他們寧願不去理解，只因為這樣活得更輕鬆容易。

就像面對走私的品種貓，許多人都認為只要簡單的檢疫跟開放認養就可以保護生命，卻忽視傳染病的潛伏期、檢疫成本、認養的排擠效應；面對能源轉型，總是說得一口好綠能，卻又不支持相關的配套及過渡設施；面對萊豬，不好的東西就是不要，但背後涉及公平貿易問題卻不管，即使至今沒有任何一塊萊豬進入台灣市場，但健康是無價的，彷彿在口號之下任何後果都可以不顧。

如果人民因此不敢施打疫苗導致疫情再次爆發呢？如果走私動物導致狂犬病流行呢？如果台灣真的進入缺電、限電的窘境，或是因為從來沒吃到過的萊豬而遭到貿易制裁呢？對這些人來說，他們只是在提醒大家疫苗可能的副作用、要珍惜動物的生命、環保跟健康都很重要等等，所以他做的事情「都沒有錯」，錯的是他人不像自己這樣單純，才會把社會搞得這麼亂。

透過虛假無知，他們假裝看不見自身行為的衍生效應，彷彿自己是個沒有能力影響任何人的小孩。既不承認自己擁有改變的權力，自然也不會承認自己該承擔的責任。

前陣子的研究指出，認為藍綠都很爛的人最容易受到假資訊影響，這樣的結果並不是偶然。因為不去了解政治，讓這些人自認為成了超脫藍綠、道德上高人一等的存在，他們虛假的、刻意為之的無知，幾乎是主動讓自己成為了資訊戰的目標。

在民主社會中，這種不願對政治負責的集體幼稚無疑是一種自私，也是我們必然要克服的難題，但方向早已不是歐巴馬時代認為的教育或資訊透明，而是各行各業要一起凝聚出社會參與的風氣。因為這些人並不是得不到資訊，他們是自己遮住雙眼，認為看不見污穢的自己是最純潔的，但事與願違，蒙蔽雙眼常常只會讓污穢更肆無忌憚地沾滿你全身。

相關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