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樂部的朋友大家好。今日由【原獨讀報】為大家摘要上週要聞,同時向夏天倒數:距離夏至還有 63 天。
還記得我們曾在【原獨火塘】談過
學術場域的原住民嗎?今天為大家摘要的新聞正好與原住民學者在學術場域的處境有關,讓我們先來回顧一下當時的話題:
「我們可能認為,學術界有統一的科學標準,從事學術研究的原住民有清晰的準則可資依循,寫出來的學術文章理當與其他學者一樣,這當中應該沒有什麼觀點差異的空間吧,但這並非實情。當前的國際學術是以歐洲文化為骨幹而建立,其特色包括絕對的科學真理、線性思維與論證邏輯、客觀非個人性的表述方式等等,全都與原住民族口傳文化的基礎精神背道而馳。」
「過去是異國他鄉,在那裡他們行事不同。」哈特利的小說《送信人》(
The Go-Between)以這樣的名句開頭,而這說法也大可用在學術界——在那裡他們行事不同。學者為了生存,必須不斷從事研究,發表研究成果,而什麼樣的東西能夠順利發表,這個標準的本身就是學術界的權力競逐遊戲,不只在於爭奪並掌控話語權,還要規訓發言的內容。最近一位加拿大夸夸嘉華原住民(Kwakwaka'wakw)學者
對於學術生活有這樣的描述:「其實重點在於我們在研究裡引用了誰、推崇了誰,是這些東西證實並造就了知識。」
跟一般非原住民的學者相比,原住民學者在學術界所感受到的壓力,並不只是從事學術研究所需的紀律和嚴謹而已。對原住民學者來說,最大的問題在於
最根本的世界觀的衝突,這一點在過去二三十年間不能說沒有改善,但正如澳洲《高官》雜誌的一篇文章所指出,這改變還是頗受地域限制,主要出現在紐西蘭、澳洲、太平洋各島國的大學,北半球則只有薩米人居住的斯堪地納維亞最有交流和改變的意願,在這些地區之外的學術研究場域對原住民來說依舊很令人窒息。
經過多年的運動,學術界對於種族歧視和非自覺性偏見等問題已經有所意識和改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已經意識到,學術界的研究發表機制當中存在著殖民主義的偏見和限制。以毛利人的家鄉為例,儘管紐西蘭有《紐西蘭學術研究期刊》(
MAI)和《原住民族國際期刊》(
AlterNative)等原住民研究的專業期刊,但並不是所有的原住民研究者都從事原住民研究,有些原住民學者的專業領域要求從業者必須在「主流」的國際學術期刊發表論文,這樣的論文發表壓力自然也就構成一種學術上的同化壓力。
這樣的問題從何解決呢?《高官》雜誌整理出主要的問題點如下:
- 主流學術期刊欠缺原住民研究內容
- 主流學術期刊質疑原住民研究是否具有足夠的學術性
- 主流學術界普遍質疑原住民知識的知識性
- 主流學術界普遍質疑原住民方法學的價值
- 主流學術界質疑原住民學者是否具有足夠的原住民性
文章並且提及毛利學者史密斯(Linda Tuhiwai Smith)在專論《方法論的解殖民》(
Decolonizing Methodologies)中提到的,學術界在認定「什麼算是真正的研究,誰算是真正的研究者」方面存在偏見的問題。史密斯的書出版於 1999 年,但超過二十年後的今天,她點出的問題依舊存在,在全球的範圍之內並沒有多少改變。
而且,就算主題是原住民,主流學術界和原住民的興趣也不一樣。最近《科學》期刊有
一則新聞恰好可以說明這一點:關於人類在太平洋地區的擴散遷徙,主流學術界多年以來一直在爭執快車和慢船的模型,亞洲大陸人究竟是不是以台灣為基地向外迅速擴散至整個太平洋地區,等等,但以採集原住民基因作為骨幹的這些研究,往往都沒有原住民社群的參與。對多數的科學家來說,原住民只是基因的提供者,而研究始終都是研究者的研究。
本身是夏威夷原住民的基因學者福克斯(Keolu Fox)表示,許多發展出遷徙模型的科學家「從來沒有搭獨木舟航行的經驗」,由於欠缺文化方面的認識,這些科學家也不知道他們筆下的遠洋航行不只與基因組有關,更與文化和人群連結有關。福克斯指出,這類基因研究往往排除歐洲人所帶來的疾病,於是也抹煞了一大部分影響太平洋地區原住民基因的因素。用福克斯的話來說就是:「現在不是該談殖民活動對現代太平洋人口基因的影響嗎?你幹嘛談什麼丹尼索瓦人(Denisovans)?」
也許我們可以說,科學家們更感興趣的是他們所建構的一種大航海冒險的圖像,符合他們英雄主義的文化,對人類擴張的浪漫想像。從這裡我們也看到科學的本身其實就是一種特定的價值取向,並非像科學家們所主張的,是漂浮在真空當中客觀真實清潔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