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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穗穗念:料理好吃,又對土地好,就是最美的事

2021/10/27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我很喜歡「穗穗念」這個名字,有一種在稻浪間呢喃的感覺,也彷彿心心念念著田間農事,念起來又有點不厭其煩的可愛。
這是2020年11月在宜蘭深溝一間新開的餐廳,也是當地終於有每週營業6天的餐廳。主廚史法蘭廣告界出身,但一直都喜歡餐飲,還曾經留職停薪去咖啡館端盤子,她笑說:「當時覺得餐飲應該讓我賺不了錢開一家餐廳,所以後來又回去公司。」在廣告業一做就是15年,待過北京、上海、青島,後來決定回台灣的時候,她也終於下定決心轉戰餐飲業,為此還gap year一年,到上海的博古斯(Bocuse)餐廳任職學習。
6年前回到台灣,法蘭先在台北經營「找找私廚」,3年前搬到宜蘭,為了有更寬敞的空間接待客人,也為了想在家旁邊種菜。她描述新的住家雖然位在宜蘭市,但其實已經在市區邊緣靠近員山鄉,旁邊都是農田,她自己還有一個7畦的小菜園。身為廚師,能夠貼近食材跟土地,更接近她想要的理想生活。

田野裡的生活家

經營私廚之初,法蘭就大量使用小農食材,對她來說,採用友善農法是基本門檻。從台北搬到宜蘭的過程中,她也剛好應出版社之邀寫書──《田野裡的生活家》,一本結合小農故事跟料理的書。她說當認識了一個小農之後,就很想認識第二、第三個,儘管每個人投入務農的故事都不同,但同樣都有友善土地的堅持,這讓她很動容,她在作者序中寫道:「一直覺得身為廚師,不該只是單純的烹煮食物而已,愈是深入了解食材的培育之路和農人的歷經風霜,就會知道每天在料理的,是天地間的賞賜,是獨特的寶物。」
為了更了解各種農法,她還認真地去上BD農法的課、聽農業八講、上宜蘭社大的友善種植課,卻感覺知道得越多,越覺得知道得太少,因為其中的學問實在太複雜精深,而她也更懂得了尊重食材。相較於她寫的12個小農故事,可以說法蘭也真正是一位田野裡的生活家。
她比較在台北和宜蘭做私廚的不同。台北的客人會要求很精緻,食材要非常高級,擺盤要非常漂亮,但她覺得那並不科學,因為一個人要做十幾、二十個人的菜,擺盤擺到最後一個,第一盤已經涼了,而且台北因為商務客人多,魚不能出整條、雞不能上整碗,一定要變成一份一份的,「可是有些東西就是要那樣才好吃啊!」她心裡想。搬到宜蘭之後,她拋開這些包袱,「雞我就很堅持要一大碗,讓他們分,魚我就是要一條紅喉,因為紅喉變成魚排,口感就不對了。」可以盡情地呈現食物的原味跟美味,不用再顧慮那麼多,這讓她很開心。

穗穗念一圓餐廳夢

熱衷於參與友善農業的相關活動,法蘭在賴青松辦的食農小旅行中,結識了青松和美虹夫妻倆,基於對食材和料理的熱情,彼此很快成為了好友。在一次同行的車上閒聊中,她開玩笑說,現在一直講地方創生,可是平時大家來到深溝連一個坐下來的地方都沒有,想要買青松的米或美虹的豆腐乳也沒地方買,門檻好高。沒想到青松接話道:「不然我們來開一家店,讓大家隨時可以來吃飯。」
很有行動力的兩人就這樣拍板要開一家店,「穗穗念」在尚深路上誕生了!法蘭親自操刀店面風格、菜單設計,大量採用木頭、稻穗、綠植作為裝潢元素,呈現屬於深溝的鄉村風,在料理的開發上,則是和私廚完全不同的挑戰和樂趣。
餐廳面對小農食材的變化,比私廚更困難,私廚因為沒有菜單,基本上她做什麼客人就吃什麼,但是餐廳再怎麼樣也有一個基本菜色,然而山不轉路轉,面對食材的不穩定性,法蘭也有她的因應之道,例如賣相不佳的蔬菜就打成泥、切成丁、做成湯。
她更開心的是把吃料理的門檻降低了,私廚畢竟價格還是比較高,「能夠讓自己的作品比較輕易地讓更多人品嘗到,穗穗念對我而言也有這樣的意義。」法蘭說,像是她的招牌紫米戚風蛋糕、烤雞,以前只有私廚的客人才有機會吃到。

不受限於「正統」,最終標準是好吃

一直以來,法蘭用青松米做燉飯,也用青松的米穀粉做紫米戚風蛋糕,但她說:「我想要挖掘的是屬於米的獨特魅力,而不是用米取代麵粉。」不依靠泡打粉等各種粉類來發酵,完全靠打蛋白霜的技術,只要打得夠好、夠穩定就能成功,當然她也坦言做出來的蛋糕蓬度不會那麼漂亮,但是美味得到客人的肯定帶給她很大的信心,「客人都說好吃,那它長那樣就那樣了。」她笑說。
她也鼓勵員工店內創業,研發新的米食,一款用白米粉做的磅蛋糕得到她點頭認可,雖然沒有麵粉做的磅蛋糕那麼濕潤,但有一種特殊的口感,是好吃的。她也陸續嘗試用米穀粉研發米貝果、米土司,目的都不是為了要做到跟麵粉做出來的東西很像的米食,最終的標準仍是好不好吃,就像是紫米戚風蛋糕,是因為紫米的口感、香氣獨一無二,這才是它有魅力的地方。
總是不斷精進廚藝的法蘭,為了菜色能夠推陳出新,只要有空檔就會出國去充電。「對我來說,一定要去上課,去逛菜市場,去看到不同的食材,不然會困住了。」她喜歡從不同的菜系找靈感,不管到哪個國家旅遊,上廚藝課、逛市場、吃當地的小吃和厲害的餐廳,是一定會安排的行程。雖然以法義料理為基礎,但她不給自己所謂「正統」的框架,對於各種料理手法和食材的混搭她很開放,只掌握基本的烹飪原理和飲食安全。

挑戰黃豆料理,做出美味層次

我個人則非常喜歡穗穗念的「豆豆先生」這款蔬食料理,我並非蔬食主義者,會想嘗試是因為許多餐廳都把豆類料理做得很乏味,如果能把豆味處理得好,我覺得就大大加分,而法蘭也不吝分享「豆豆先生」的美味祕訣。
這道料理的發想其實有個有趣的故事。她去參加生態廚師的讀書會,有一次創立「田野勤學」的陳光鏡來分享高雄選10號黃豆,而當天有一組廚師就是專門研究田野勤學的食材,做了很多東西出來,這引起法蘭的興趣,當時讓她感動的是他們的豆渣完全沒有豆腥味,而高雄選10號做出來的豆漿帶有一點甜味,是很特別的地方。她當場發下豪語:「我要用豆的小時候、豆的長大、豆的發酵,或是豆的什麼,來做一套料理。」
事後她坦言用小農豆漿壓力有點大,一來豆漿本身成本就高,冷藏的運費也貴,二來保鮮期只有5天,如何找到平衡點,讓她思索良久。當然,最大的挑戰還是在於要研發出一套怎樣的料理,她在「豆豆先生」的湯底加了紅味噌、白味噌,還有酒釀,她解釋當豆漿變鹹的東西的時候要有點層次感,而豆味噌很合適;然後再加進板豆腐,透過咀嚼豆腐時的口感,把豆味再降低一點。過程中她反覆嘗試去拿捏怎麼樣讓豆味出來,又不會太多,最後呈現的是豆漿豆腐豆渣餅和小農蔬菜組合成的餐點,那個融合得恰到好處的香味,讓我念念不忘。

不把食農做成一件苦差事

決定經營「穗穗念」之初,法蘭就設定她不是要做一個很沉重的點來支持食農教育,「客人不是帶著一個社會責任來吃飯,這樣壓力太大了。」讓大家來到這裡享用美味的一餐,同時知道這碗飯是來自他所踩的這塊土地種出來的米,如果吃飯的時候能夠幫助這個土地,產生連結感,就是很棒、很美的一件事情。
她笑說自己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她跟青松說:「我不要讓人家覺得做食農的人很苦、很沉重,這個不是我想參與的部分,我希望食農要很開心的,大家也是能活得下去,也是能賺錢的。」
好幾次她採訪《田野裡的生活家》的小農,回到家就哭了,因為看到他們這麼堅持的做這件事,除了想要種出好吃、健康的菜,更關心能夠為這個土地做些什麼,他們的眼光放得更大,她尊重這樣種出來的東西,也因此從不跟小農砍價,而她也希望透過她的料理能夠讓大家吃到那份用心,對食材、對小農、對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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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多年,台灣農村有了創新性的發展,一群人生中途轉換跑道的青農投入,發展出一種生產者與消費者更直接互動的模式。宜蘭縣員山鄉深耕村,2004年賴青松創立「穀東俱樂部」是先驅代表,2013年「倆佰甲」擔起媒合閒置農田和小農的角色。一群有不同專業背景的人,因各種原因來到深溝形成新農聚落,一場青農實驗逐漸形成新型態的農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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