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如何從「那是誰」到「那是誰誰誰」?

2022/09/30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記得小時候,大約5-6歲吧
問過母親一個有趣的問題
到現在都還印象很深刻
那個問題是這樣:
“如果我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走過來,剛開始沒看清楚,只有模糊的人影,
一直到我的影像逐漸清晰,媽媽是怎麼認出是我的呢?
是看到我的頭髮、髮型,看到我的衣服、穿著,還是看見我的輪廓,還是其他呢??”
我忘記母親那時候怎麼回覆我了,
可能就是上述的某一個吧
我對於自己這麼小就在思考認人的認知感到很神奇(笑)
話說回來
哲學上很喜歡思考我們如何去認識、認知我們所認知的事物
比如忒修斯的船[1]、比如假如一棵樹在森林裡倒下[2]...等等思考實驗
皆是在探究事物的存在、被認知與認知的歷程
我們是怎麼被他人認出是我的呢?
可能我們不太會去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我們的思考不像電腦,去計算「喔,這個衣服有9成像她穿過的」、「這個身形有87%像兩個月前的他」,再綜合去計算出「這個人有92%會是誰誰誰」
我們的大腦運作是先看著物體的整體、隨著視線的轉移蒐集資訊,之後大腦便整合出一個想法、認知、結論,很直覺似的說「這個人好像是/應該是/就是誰誰誰」
有趣的便是,這些認知結論是怎麼來的?
如果我今天分手了,暴瘦30公斤,都沒睡覺,臉憔悴的像鬼
家人看到我還是可以認出我是誰,是怎麼辨認的呢?
或著說失散20年父子或手足,
是如何辨認或理解對方就是多年未見的家人呢?
我們是先認知了,還是先觀察了?
或說骨灰,我們無法從骨頭中辨認出這是家人的骨頭(應該絕大部分不行吧?)
但裝進刻有家人名字的骨灰罈、貼上照片我們就會把它和已死去的家人連結
它便變成家人的一部分。(說真的,假如焚化爐的人掉包我也無從得知。)
這些外在的資訊、條件便形塑了我們的認知
而這些理所當然的背後
支撐著我們的理解或許只不過是個骨灰罈
有一個精神科的症狀叫做delusion of misidentification,
形容一個人失去了辨認自己和他人真實的能力
可能會認為眼前這個人有分身,
或認為世上存在著第二個長相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等等
我們會說這個人失去了現實感
他沒有辦法分清楚虛幻和現實

我們的現實感真的這麼牢不可破嗎?
當我們看見3D地景假照片會認為好像是真的一樣
這樣算是失去現實感嗎?
我們的認知來自外在的資訊,也有可能誤導我們
引用: CC-BYNicko Gibson https://flic.kr/p/9P3EmL
我們所對於我們現實理解的理所當然
我就是誰誰誰、他就是誰誰誰
當我身分證不見了去找警察、
當我今天被毀容,Face ID認不出我、
當我被火燒成炭灰了,
我還是我嗎?
這些認知與建構也只是被定義的。
如果我在路上認錯人了,
和對方說抱歉的同時
或許我該慶幸
我的腦子在這個社會建構的真實還能夠理解和運作著。
我還能認出我是誰,你是誰,那個人是誰誰誰
註1:忒修斯之船(英語:Ship of Theseus),亦稱忒修斯悖論,是形上學領域內關於同一性的一種悖論。1世紀時的希臘作家普魯塔克提出了這個問題: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頭逐漸被替換,直到所有的木頭都不是原來的木頭,那這艘船還是原來的那艘船嗎?(維基百科-https://zh.m.wikipedia.org/zh-tw/%E5%BF%92%E4%BF%AE%E6%96%AF%E4%B9%8B%E8%88%B9)
註2:「假如一棵樹在森林裡倒下而沒有人在附近聽見,它有沒有發出聲音?」是一個哲學思考實驗,提出關於觀察和現實知識的問題。如果沒有聽見聲音的人,那聲音存在嗎?沒有人去觀測,我們怎麼知道聲音存在?引申出的思考https://zh.m.wikipedia.org/zh-tw/%E5%81%87%E5%A6%82%E4%B8%80%E6%A3%B5%E6%A8%B9%E5%9C%A8%E6%A3%AE%E6%9E%97%E8%A3%A1%E5%80%92%E4%B8%8B
鐘建麟
鐘建麟
大學接受自然科學邏輯和醫學的訓練,實習時進入醫療場域看見病人的苦痛,心中開始思考醫療和生命的意義。醫療不只是醫療,而是包含著一個人背後的生命故事和社會脈絡,因此半步跨進社會科學,就讀社會學研究所(進修中),以更多地去理解一個人。這是一個精神科醫師的社會、心理學想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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