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不知道多小的時候就被這麼說了吧。有時只是父母忙碌時的叮嚀,有時是學校老師在周記上給的批註,有時是跟某個知心同學的傾訴後獲得的結論「你想太多了,不要想太多。」
從此以後,有一種標籤叫做「想太多」就刻在我身上。我知道很多時候最好不要輕易對人展示,因為那只是一次次的印證我就是「想太多」的人。
那想太多的人,通常在講述的是甚麼呢?有些事情真的很小,比如一個搬家的小學同學送的尺斷了,或是在班上感受明顯的團體氣氛不融洽,又或是對和某個朋友持續不斷的紛爭......這些想太多,後面有一個隱藏的內涵:「負面思考」。
如果是想太多的正面思考,可能還會被列為某些百大必讀傳記,有時想想這世界,也覺得真的是又雙標,又醉呢。
對我而言,我從來就不知道:「到底要如何不要想太多?」那對我而言就像是一個非常非常陌生的生命經驗,我人生中沒有體驗過。我無法在發生了一場人際紛爭後不去思考其中的內容還有自己與對方兩造的規則,我無法在看完一部電影後告訴自己那些都是人為製作的劇情(嗯...看恐怖片時還是會需要啦,以防自己被嚇死),我無法在完手遊當公會長時不去關切每個成員的日常生活與心境(有成員很愛則有成員覺得我根本控制狂),我無法在工作後想著在我面前講過的每一個人生片段,他們只是我的工作素材,這些思緒就在我的腦海中飄盪,沉浮,跌入潛意識的深海,浮出於某個思考通徹的不寐之夜。
是啊,我就是這樣一個「想太多」的人,常常被說很敏感,很細膩。但我總是能聽出那些被包裝過的話語的言外之意-「你真的好會負面思考喔!」
這是我的生命,與我已經不知道是先天還是後天的特質,我能夠換個生命活嗎?
再問一次,我能夠換個我喜歡的生命活嗎?就像我看到路邊的野貓,我覺得它四處走動還有人餵食,又自由又有人愛,我能夠和這隻野貓商量我們能換個生命活嗎?
如果我們沒有辦法真的換另一個生命活著,那又為什麼有一些人可以光明正大地說:「你想太多了?」如果今天我能夠和這些人再度對話,或許我會說:「你要不要和我換一個生命活活看?」
我知道上面這些話帶著我的情緒,但是是非常真切的。有時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人們理解一個人的心總是太快速,比如「想太多」、「憂鬱症」、「反社會人˙格」、「發病」。彷彿辨識出一個標籤,將自己與那些標籤切割開來,自己就會是沒有問題的人一樣。
在長大一點的時候,經歷心理諮商,學心理諮商,那些想太多的東西開始可以被一條條辨識出脈絡,辨識出其中的傷感,其中的害怕與憤怒,其中的投射與慾望,在諮商室與深夜不知道獨自狂哭了幾場,或是對某個我根本不認識但我覺得它存在的命運之神怒罵了幾次,我也才終於理解這些想太多,真的每一件都是我對於這個人間的疑惑,或是對這個生命的吶喊,或是在太小的時候,承擔了過荷的生命責任。我只是一次一次在諮商室中贖回自己。
可這些也許也只是部份原因了,但已經夠讓我能理解這些「想太多」是有價值的,有意涵的。但也深刻知道自己內在有病態般的存在,療愈的路還很遠很遠,也許永遠也走不到,但能夠靜靜地將這些病態般的想太多,應用在工作上,創作上,思考上,部分時刻的遊戲上,也很好。
誠如現在能夠看到這篇文字的你,如果有些甚麼能被溝通到,那很好。
如果你也是個常被說「想太多」的人,有些甚麼能在這邊文字被溝通到,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