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Netflix 於12/30 要下架一系列 #是枝裕和 的電影,我不禁急了起來,在百忙之中,還是列了一串電影清單,想要看完他的作品。
選了 1998 年發行的電影《下一站,天國》,純粹是在看到電影簡介下方,寫著「在人間與天堂之間有個中途站,剛離世的人都會在此尋找此生關鍵時刻的回憶,然後帶著這份回憶悠然上路。」
週日才參加完姑婆葬禮的我,對於「死亡」的議題,十分受吸引。
「在三日之內,挑選出此生印象最深刻的回憶,然後帶著這份情感,繼續上路。」電影一開始,透過一個個亡者回憶人生的描述,帶著觀眾逐漸開始思考,自己人生中留下了些什麼?對於「自我」的價值又是如何看待?
還記得片中有一位老先生,過了三日的期限,他依舊選不出人生中最印象深刻的片段,看著自己人生過往的影像紀錄,他愈發喪氣,畢業後進入大企業,一路工作到過世的他,似乎打臉了當年自己的信念:
「我們必須創造自己的未來,在死前起碼要留下一個,自己曾經存活過的證據。」
在死亡之前,人生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選不出印象深刻的片段,而無法上路的人,都成了中繼站的職員,負責為亡者圓夢,電影中,他們替挑選的回憶片段搭設場景,請導演拍攝成影片,甚至與亡者本人一一確認當時的氣溫、嗅覺、聲音,都與他們印象中的一模一樣。
這時腦海裡冒出的疑惑是,老先生都能直接看到人生記憶的錄影帶了,為什麼不直接剪輯當時的片段就好,還要這麼大費周章的重新拍攝,還原記憶裡的情感?
直到電影最後,我想起其中一位職員的話,他說:
月亮很有趣對吧?月亮本身的形狀都沒有變,但是因為光照的角度而讓形狀看起來有所不同。
過往的記憶,根植於客觀的現實事件客觀的現實事件,就像是電影裡老先生觀看的錄影帶,如實呈現他的過往生活。但是人對於記憶,是有詮釋權的,就像是月亮有著自己的形狀,但隨著光影不同,呈現的樣貌也不同。
不選用客觀的記憶事實,而是幫助亡者建立他們印象中的回憶,透過拍攝場地的搭建,帶他們重溫當時的幸福感。
最後老先生選擇了與妻子坐在長椅上聊天的回憶,他發現活了五十多年,所謂「活著的證據」出自想要證明自己的一顆心,而人生的意義並非「曾經存在」或是「如何光彩的存在」,而是發現自己被人愛著,也愛著他人。
還記得在
專訪謝哲青時,他與我分享了一個概念:
當你選擇如何詮釋你的過去,回憶就會反過來形塑你是什麼樣的人。
當老先生以新的角度,重新詮釋了自己的人生,他不再是一開始那位找不到人生意義的人,而能笑著離開中繼站,帶著幸福,前往他的彼生。
尋找自我,並非是定義「自己」
前一陣子
專訪高瑞希時,她說了一句話,當時的我,似懂非懂。
我們聊到自我成長、愛自己時,她說她覺得那個所謂的「自己」並非自我,而是發揮影響力,讓大家一起往更好的未來邁進。
怎麼說呢?
直到看見電影中的這幕,我的腦中瞬間理解了高瑞希想要告訴我的概念。
電影裡有一位職員,他22歲時,死於戰場,在過世了 50 年後,他依舊選不出人生裡,最印象深刻的片段。
他看著亡者們選了一個個人生中與他人共創的美好回憶,有小時候躺在媽媽膝上掏耳朵時,安心的感覺、也有與妻子坐在公園長椅上,相約要每個月看一場電影的平淡幸福。
腦中搜尋著自己活在世界上的時光,他想不起來自己曾與任何人建立連結。他羨慕著。卻也感傷著自己的境遇。
「我在心裡拼命尋找著幸福的回憶,然後過了 50 年,我終於明白到我自己也參與了他人的幸福,那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
他看到了死前與他訂下婚約的未婚妻,過世後竟選擇了與他相處的時刻作為一生中最印象深刻的片段。這時,他才發現,
原來,自己也曾為他人帶來幸福。
這大大震撼了我,20-30歲的我們,在所謂的「自己」中迷惘地尋找,所有人都好像很有目標,十分知道自己要什麼。「愛自己」、「找到自己」等等標語充斥在社群媒體中,卻依舊無法解答我們的焦慮與疑惑。
我想,是枝裕和以這部電影回應了我的疑惑,「自己」並非從自身下手去尋找,忙著在自己身上貼標籤,而是得從帶給他人幸福的過程中,去經驗、去給予,才能找到「自我的意義」。
在與人連結、與人互動的過程中,我們給予、我們接受,了解到自己是誰,生命因此而踏實。
因此,就大膽地放手去做吧!去嘗試、去愛、去付出、去收穫!
寫給2022上半年迷惘的自己,以及那位正要求職,卻對自己沒有自信的朋友
By K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