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到自己有壓力」這件事情,對我來說,蠻困難的。
很多時候,我不覺得自己有壓力,真心地覺得一切就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沒什麼好擔心的,反而覺得身旁的人為何要一直問我「你都不會焦慮喔?」、「你都不會覺得很壓力嗎?」
但從上週開始,我「感受」到壓力了。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這叫做「壓力」,我只覺得身體跟不上腦袋,睡覺時大腦還在急速運轉,胃有點消化不良,再到身上開始冒出汗斑。
我並不以為意,前幾年夏天也曾長過,更何況,我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公司的發文、專訪、西班牙文檢定、TOEFL的準備,碩士申請的資料等等等。
晚上偶爾在洗完澡後,看見皮膚上一片片不規則的黃色塊狀,在書桌白亮的燈光下,還會散發出一層淡淡的亮光。
「應該還好吧!畢竟之前去了趟馬來西亞,可能天氣太熱,回台灣就會好了。」
於是我又開始日復一日的生活,吃飯時,我在工作,下班後,我在準備考試,洗澡時,我也還在規劃等下要做什麼。
我根本沒有時間管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就只是我的意識的延伸。我要它做什麼,它就要做什麼。
身體傳來的警訊,都被大腦給否決
然後,我的身體開始出現各種狀況,從針眼嚴重到要開刀,強制我休息了兩天(甚至都是週末,沒有影響到工作),再到胃痛,我都覺得只是身體比較虛。
直到某天晚上,跟同樣申請上碩士的人聊完,我的情緒盪到谷底,在一次次專注呼吸試圖掌握失控感的同時,肋骨下方傳來刺痛,胸前的汗斑開始疼痛,我才意識到,這一切很不對勁。
隔天,我立馬衝去看了醫生,還記得,我在診間裡描述我的身體狀況時,好像在講另一個人,我笑著説「我的肋骨下方有刺痛感,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哈哈哈」、「我這次沒有胸悶,但就是吃不下去哈哈哈」。
聽著自己的聲音,我不知道我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但這一切明明聽起來就很客觀、很平常啊,為什麼輕鬆的語氣聽起來如此突兀。
聽完醫生的解釋,我不舒服的部位全部指向同一個原因——情緒壓力過大。
那時候,我只覺得為什麼我的身體壓力這麼大,如果可以,我想要跟的身體來場辯論,我想說服他,不需要那麼焦慮。甚至去看中醫,也是希望能用藥物讓身體的壓力緩解,
然而,現在回想起來,診間裡自己的笑聲聽起來如此刺耳,其實是太過於不在乎自己的證明而已,連身體的需求都被自己視為「不應該存在的反應」或是「該被克服的困難」。
中醫師看著我,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情緒不是你能控制的。」但我知道這不是一句玩笑話。
當我以為「我」是「大腦」,卻忽略了「我」其實是整個身體
今晚吃飯,讓自己看了一集很喜歡的韓國綜藝「我家的熊孩子」,看著金鐘國跟李尚敏去看精神科醫生,在畫自畫像的環節,金鐘國用鉛筆畫了張自畫像,一張 A4 大的白紙,正中間是他的頭像,從臉的形狀到頭髮的線條,看得出來是由很多筆畫構成。
醫生看完後,說了句:「從這幅畫中可以看到,強迫、強迫、強迫。」
分析金鐘國畫中的多筆畫,代表著他的完美主義、怕被人誤會,所以要不斷修改。而畫中所畫的,通常代表自己所欠缺的。話音一落,大家哄堂大笑,金鐘國從小成績很差是眾人皆知的事。
但看了這集,突然讓我意識到,所謂的「自己」如果只是被定位在「頭」或是「思考」,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身體」在這整個過程中被忽略了。
這也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行為基本上是「控制狂」了。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像是金鐘國一樣,講話或思考的開頭都是「一般來說」、「正常來說」、「大家都是...」,拿這樣的標準來鞭打自己,認為自己不應該要有什麼樣的念頭或情緒。
自以為能控制焦慮,沒想到餵養出更大的恐懼
當我的焦慮、擔憂被壓抑之後,他們不會消失,反而會躲起來長成很大的「害怕」,然後勾出你最底層的焦慮,在某個事件發生時爆發。
就像是我現在還釐不清焦慮的那坨東西是什麼,但在與一同申請上的同學聊天時,忍不住開始比較、羨慕,然後自卑。而原因說來很可笑,就只是覺得自己比他早收到獎學金未錄取通知信,我是不是第一輪就被淘汰。
但其實情緒爆炸,並非就只是因為上面的這件事,這只是引爆點。
但如果只看表面,反而會因此責怪自己,小題大作、胡思亂想、吃飽太閒,然後再次批評自己,再次餵養「害怕」,不斷地惡性循環下去。
打到這裡,不免也覺得我的大腦也太自傲,到底憑什麼決定我的身體該如何感受、情緒該如何升起落下啊!!!
也正是如此,當大腦不斷壓抑身心,造成的結果就是,每天晚上我都慷慨激昂,覺得我明天一定可以做很多事情!然而隔天早上,身體根本起不來,又累又想睡。
就這樣,惡性循環,起不來,大腦繼續責備身體,身體繼續感到疲累,最終身體不堪負荷,傳來各種警訊。
最近也就在練習,慢下來、緩下來,深呼吸,做個瑜伽,感受身體。
也告訴自己,所謂的努力,不是一天24小時都在唸書,畢竟人的注意力有限,反而一天能集中注意力念一下午,就可以讓自己運動、出去走走、與室友聊聊天,讓大腦放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