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係就沒"問題"(上)

2023/09/07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先前為了幫助自己調整教師宣導講座的內容,事先弄了個問卷詢問老師們的期待與疑惑。在整理的過程中發現,多數回應的焦點是放在怎麼樣能有效處理/解決學生或親師間的問題。感受著老師們對自我效能的焦慮,同時腦海裡也浮現近期在工作中遇到的情景,就在想著,真的有必要這麼用力地去"消滅問題"嗎?

  不知道大家對於心理諮商的期待是什麼。在學校場域中,我最常看到、聽到與收到的轉介期待,通常都是學生/家長的問題被解決,或是如前述的,想學習怎麼解決這些現象。好像我們只要透過談話或使用一些行動技巧,魔法就發生了。

  但事實往往並不是這樣的。技巧/技術/策略的確是有,但那都是建立在更重要的基礎上:關係。有興趣的話可以搜尋一下,多數的諮商成效研究結果指出,諮商關係的品質,是跨學派/技術/理論的共同療效預測因子。

  某種程度上來說,人所遇到的所有"問題"基本上都是關係議題。這個關係不僅只是指稱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還包含著人與自己、人與世界的關係。我們怎麼看待、詮釋自己目前的處境,符合我自己/他人的期待嗎?我有辦法、能接受與我的身體疾病共處嗎?

  嬰幼兒只要感官發展成熟到了一定程度,即使他尚在母體內,也會開始接受到外界的各種感官訊息。大腦每一次的訊息接收、處理、回應,都是在重新建構、調整自己與環境的互動關係。也就是說,我們在出生前就開始形塑自己與世界互動的模式,直到我們在出生後、就學後、工作後、被長照後,甚至是死亡前的那一刻。這個過程都像是背景程式一樣不斷地在運作著,我們要如何期待能夠用"效率"來回應經年累月的積累呢?

  當然在面對來自各方的龐大壓力與令人難以承受的焦慮時,我們都會渴望能夠迅速地從這個狀態中解脫,而投注所有精力在尋找解決策略上。只是很多時候我們都會被這些壓力搞到讓我們忽略了其他也很重要的事。畢竟是關係的議題,"問題"從來都不只在對方身上。

  我們自己在這些過程中又怎麼了呢?

  通常當我們將對方視為有問題的時候,我們內心多是在run這些跑馬燈:怎麼又來了、是在搞我嗎、不要再找麻煩了、怎麼這麼討厭啊、有病嗎或到底想要我怎樣之類的。我們的身體很聰明,當這些想法或情緒跑出來時,他們就會跟著做出反應。我們也就會進入到人體本能因應壓力的應激狀態,即所謂的戰逃凍反應。

  人體在進入這樣的狀態後所衍生的種種反應有點繁雜,就先暫時擱置。可以先把焦點放在這些行為反應的名稱上:戰鬥、逃跑、凍結(解離),無論今天身體走的是哪個反應路線,他們都有一個共通的本質,增加危害關係品質的可能性。也就是說,當我們處在這樣的狀態下時,我們所做的決策或行動,會有較高機率走向讓雙方都感到不舒服、不安全的情境。而對多數在行為上會促發這類情境出現的孩童而言,都可能是在複製或加重他負向成長經驗的循環模式。

  簡言之,順暢完成課堂或生活任務是幾乎不可能達成的夢想。

  我們所能做的僅是盡可能地阻斷這樣的循環再度發生。但很不幸的,大腦認知運作功能與行為控制中樞尚未發展成熟的孩童,是不可能靠自己辦到這件事的,他們需要成人的協助才有辦法發展所須的能力。理想的情況下,主要照顧者與教師需要主動承擔起這些責任的角色,因為在學齡期間,這些人是孩童最主要接觸到的人。若能建立起合作關係,在引導孩子發展適切行為上會非常有助益。但可惜事實往往不是這樣發展的。

  多數的情況下,這類孩童的家庭環境不是沒有餘裕就是沒有功能承擔起這個角色。教師往往在被迫身兼多職外,還可能會面臨到家長、同事、長官,甚至社會輿論的種種期待與壓力。也難怪現在的教師很多都會被推入開頭所提到的狀態裡,而沒有空間與心力去思考更多策略的可能性。

  但如果就停留在這裡的話,危機就沒辦法變成轉機了。如果沒有空間,我們就得盡可能試著把空間撐出來。

學校心理師的日常隨想
學校心理師的日常隨想
外星球來著的心理師,如果我所想的,能讓人稍微離開日常的框架一點,也許生活會變得有趣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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