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錯了」這本書,是一本讓人觸動、有笑有淚的人生經驗分享,在我閱讀本書時,作者已過世。
作者為瑞典人,俗名是比約恩,出家後的新名字是納提科,意謂「在智慧中成長的人」。書中分享他個人不凡、卻貼近我們心靈的人生旅程。關於比約恩的人生分享按時間軸可簡要分為三個階段:
比約恩主修經濟,不到三十歲就擔任跨國公司的重要職務,前程似錦。然而有天,他不知道工作中的這一切究竟有何意義?那些反覆的要求與交辦、焦慮與茫然,讓他在某日傾聽內心的聲音,決定辭職。
回到瑞典家鄉後,他去餐廳打工、修習文學,在偶然機會下參與聯合國計畫擔任派駐印度的經濟學家。在印度,一邊進行計畫任務,一邊接觸山林,比約恩從小就喜歡山,所以在印度的時間,他不斷爬山,爬山過程中,會慢慢拋下一切,只剩最簡單的基本生存,以及山與自己。
某個契機下,他來到泰國,也得知泰國有在森林修行的僧人,於是,他再次順應自己內在的聲音,決定出家成為森林僧人。
比約恩這段森林僧人的修行,長達十七年。從開始的融入適應、到過程中的歷練學習,以及最後決定離開森林修行的旅程,有許多讓人會心一笑、發生深省的故事。(此段開始以納提科稱呼)
我喜歡這本書的其中一個原因,便是納提科的直率真誠。我所想像的高僧形象,是智慧堅毅、遙不可及的高度,難免讓人覺得自己跟那些智慧很有距離。納提科在書中不會讓人有這種距離感,反而從他敘述的故事中,我會覺得:「阿!原來你也會這樣啊!」
像是納提科提到進行冥想時,他剛開始總是胡思亂想。書中如實地寫下那些心思飄渺的念頭,讓我聯想到電影 Eat、Pray、Love 中女主角到印度冥想的場景,以及我自己曾經的嘗試,確實是災難一場。
納提柯提到冥想或是夜間上課時,容易打瞌睡,所以他自己或其他僧人使出各種混身解數,努力維持清醒的描述,真的看了好笑、好有共鳴。
而我正是在他的這些如實的描述中,感受到不帶標籤與評價的放鬆與自在。沒有好、沒有不好,就是一件事發生了。
我們容易執著於我們所「相信」的,緊緊抓住不放。當事情未如我們所相信的、所評價的發生時,我們焦慮、我們憤怒,我們想控制,像是握緊的拳頭,拳頭裡抓住不放的就是我們的「執念」,我們之所以握緊執念,是因為我們的不「相信」。我們不信任這個世界是友善的、不信任事情的發展可以自然而然地有好的結果、不信任自己放下這個執念後是安全的。
納提柯說:「不要相信你的每個念頭」。放掉它,就算它看起來是對的。我們最難放下的念頭,通常對自己傷害最大。這些執著頑固的念頭,往往包含著「應該」。其中最傷人的念頭,就是「我應該有所不同」。
想要鬆開緊握的拳頭,成為張開的手掌,就從這句話開始——「我可能錯了」。
這句話對我最重要的,就是「可能」兩個字。當可能性展開的時候,我就有機會離開對錯的二分法,去探詢可能的其他選項、去塑造關係的不同樣貌。
如果有一個困擾的情境或是關係,可以試試回想那個片段,定格在那裡,讓自己說出「我可能錯了」。試著多說幾次,每說一次,會有更多湧現的情緒感受,就讓那些感受自然流淌。會一點點感覺到原本束縛著自己的念頭放下了,內在心理空間也擴大了,然後,感到輕盈與自由。
納提科再一次出現心中的聲音,告訴他可以回家了。他花了些時間辨識這個聲音,也在分辨的過程中意識到自己經歷這十七年的修行後,已經進入一種舒適的狀態,於是決定返家。
返家後與現代社會的磨合,並沒有這麼順利。(此段開始以比約恩. 納提科稱呼)比約恩. 納提科出現憂鬱症,而他擁有十七年的修行去面對這個病症,他傾聽自己、他放下念頭,安住在覺察中,告訴自己「這也會過去」—沒有什麼是持久的,一切都是無常的,這是壞消息,也是好消息。
返回家鄉的他,開始分享他過去修行的學習,也開啟了他的家庭。然而,無常就這麼發生在他的生命道路中。
父親罹患絕症,陪伴父親走過死亡。自己罹患不治之症(俗稱漸凍人),看著自己能做的動作一個一個的消失,比約恩. 納提科沒有埋怨,他告訴他的身體「…..我承諾,一旦又有一個動作你做不來,我絕對不會生你的氣…..」他深知,我們不等同於這具軀體,而是擁有這具軀體,而「一切都會離你而去」。佛陀說:「透過這個身體,我感受到不生不滅的事物。」也許這就是他們超脫生死的智慧吧。
看書的過程中,我試過自己一個人專注去吃早餐,光是這個吃早餐的過程,我便浮現出超級多評判的念頭——
隔壁一直踢桌腳的小孩,爸爸坐旁邊都沒在管嗎?現在教養是怎麼了……繳房租時間還沒到,房東就來催,他真的很神經質,跟那些鴿子一樣…..這結帳也太慢了吧,是要等多久…..
—— 意識到自己這些評判的念頭,我暫停了想要評判自己的衝動。我了解到,我需要去正視自己緊握在拳頭中的念頭背後的念頭,然後練習鬆開。
我需要學習「信任」,讓信任成為自己的朋友,且和我自己當朋友。
學習在面對焦慮與恐懼、茫然與不安、控制與僵固的時後,放下「小我」的自己,讓「我可能錯了」這句幸福咒語,撐開內在空間,讓生命進來,為更明確篤定的意念騰出空間、為奇蹟留下空間。
我要從「信任」開始,從我自己開始。
書名:我可能錯了
作者:比約恩納提科林德布勞|卡洛琳班克勒、納維德莫迪里
譯者:郭騰堅
出版:先覺
出版時間:202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