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心理系畢業不走諮商,是因為不想接觸精神病患,結果開始接手員工關係的業務後,竟然回到了心理系的本業。不僅協助處理有自殺傾向的憂鬱症員工的問題,還花時間跟家屬建立關係。處理到一個段落後,剛好看到了報導者對於軍人自我傷害的專題報導,想起我的軍旅生活。
我當年是在司令部當心輔士,負責彙整全台軍隊心衛工作的紀錄,也承辦軍人自我傷害、自殺的案件,每天都坐在辦公室吹冷氣辦公,其實是個爽兵。
司令部的軍官跟上班族一樣,可以下班回家吃飯睡覺,但若離家太遠就會住在軍官宿舍。因此下班時間一到,人員就會陸續離開大樓,直到十點後幾乎就沒人了。此時大樓辦公室、走廊的燈會關掉,只留下轉角處的小燈,以及我一個人留守睡在心衛中心裡。
我曾經開門往走廊探頭查看,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而走廊約每三小時會有衛兵踏著整齊的步伐巡邏,但因為我不敢確定走來的是人是鬼,所以在腳步聲接近轉角處時,都會安靜地躲在心衛中心裡,不敢發出聲響。
我睡覺的床邊有一支專線電話,睡覺時最怕它響起來,因為只要一響起,就代表有軍人自殺事件發生了。響起後不論是半夜幾點都得摸黑衝進辦公室,打開所有燈開始蒐集資料、調查原因,傳真機也不停接收單位傳來的文件,包含當事人的照片、最後寫的大兵日記、遺書、曾經傳過的簡訊(當時還沒有LINE喔),同時也持續透過電話跟前往現場的人確認最新進展。
「警方跟記者抵達了嗎?」
「現場有留遺書還是字條嗎?」
「上吊嗎?用什麼吊?」
「窗簾的拉繩???」
話說半夜看著傳真機慢慢列印出死者大頭照的時候,真的是毛骨悚然。如果是恐怖片,這時間點一定會發生個什麼事情,但還好直到退伍那天都沒怪事發生。回顧了這段軍旅生活後,再看看我現在所承辦的員工關係業務,算是相對單純多了。而看完了報導者的專題報導,因為寫得非常真實、貼近我的親身經驗,所以我就捐了300元給予微薄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