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把「未解之謎」放在心中,可能是5、10年或以上,直到時機成熟時,大腦會突然想起久遠的謎,搭配當下的情境而在偶然中解開謎底。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的「神奇」?可能要追溯到研究所,突然想起「為什麼實習的時候,明明都按照指導老師的步驟,但在與情緒障礙學生對峙的時候,他卻把桌上的電筒扔向我?」,身為實習生的我在當下試著解決,可是,因為當時的專業知識和經驗並不足以回答問題,只能暫時擱置。時間一久,自然而然地就將它拋在腦後。直到有次例行地跟教授討論時,突然又想起當時的「備受打擊又不懂為什麼的心情」,以及腦袋出現「A-ha,我知道為什麼」的頓悟。當時身為實習生的自己,正在「學習把專業知能與實務結合」,每天都很忙,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想,只能「模仿」指導老師的一言一行。若問我知不知道指導老師這麼做的背後用意?我應該會說:「忙都忙死了,能記住老師的行為舉止,已經耗盡我所有能量。再多,我做不到。」
就讀研究所的自己,常常思考理論與實務間的碰撞,才會懂得為什麼模仿指導老師的一言一行,只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的原因。一方面是我與學生初次見面,根本沒有累積他與指導老師間的互信關係;另一方面則是,對於學生的狀況完全不熟悉,根本無法理解學生的行為舉止,遑論適時地給予他安撫情緒的策略。事後回想起來,當時的學生面對陌生的老師,只是單純丟話筒而沒有其他危險舉動,自己真的是「太走運」了。回到主題,「外婆對於外籍看護的態度出現180度的轉變」也曾讓我困惑,當時的我只能想出「外婆本來就是友善的人,之前挑剔對看護的態度只是一時的」。直到這次治療重感冒的一波三折,才又出現「A-ha,原來是這個原因啊!」的豁然開朗。什麼意思呢?以前免疫風濕的主治醫生跟我說:「盡量不要到人多的地方,服用藥物後,抵抗力維持在生病前的一半」。當下只是「不走心」的答應,現在則深刻體會到「抵抗力不佳」的背後含意。去年當新冠肺炎降級為類似「感冒」的傳染病後,家人都曾「確診」,只剩「我」高危險群。沒有想到這次重感冒,不僅因為「喉嚨痛」(平常的吞嚥口水,都讓人備感煎熬)導致睡不好和睡不著,還反覆地感冒,用藥超過三個禮拜以上,才看見恢復的曙光。在治療的過程中,居然把「睡不好歸咎在藤蓆貼太多膠帶」,怎麼說?
「睡不好是因為藤蓆貼太多膠帶」這個理由,事後回想起來都讓我覺得「蝦」。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結論?猶記「剛診斷為公主病的初期」,因為身體極度不舒服,而期盼「藉由短時間的努力,讓自己恢復健康」,當血液科的醫生跟我說:「大概3年左右,可以慢慢讓自己的狀況穩定下來,即『讓發病的狀況趨於和緩』」。當時聽到醫生這番話時,只覺得刺耳,以及「醫生這是在詛咒我嗎?」我不認為需要這麼久的時間。事過境遷,事實證明醫生是對的。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這次的重感冒,因為身體極度不舒服,而希望「藉由2至3天的努力,讓自己馬上好」。但擁有一般醫學常識的大家都知道「普通的感冒至少要經過5-7天」,「馬上好」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重感冒」?這告訴我們什麼?當身體極度不舒服時,我們對「疾病」的思考是「完全不符合理性的」。更精準地說是,我們因為想盡快擺脫「身體不適」的感覺,而出現「不符合常理的期待」,甚至當家人親友協助我們緩解身體不適時,我們可能不但不感激,還將情緒發洩在他們身上。可能有人會說:「會嗎?會嗎?」
按照常理是「不會」,但當我們身體極度不舒服時,則屬於「非常時期」,無法理性看待。舉例而言,在治療重感冒的過程中,因為身體不適、胃口不佳和睡不好覺,情緒變得不穩定,看任何事情都不順眼,以及胸口好像有股悶氣,必須要宣洩。但當時「無處可發」,導致只能抱怨「看不順眼的物品」,即「藤蓆」。平時,藤蓆因為已用多年,難免會有破損而使用膠帶修補,自己也覺得可行;直到這次重感冒的經歷,才發現自己生病居然「把睡不著歸咎在藤蓆上」。將這件事情記錄下來的原因有二:(1)提醒自己生病時,自己會出現不切實際的期待及非理性的行為舉止,並不適當的。沒有人該理所當然地幫助我,請感恩每雙協助我的手;(2)若一眼就能看出對方處在極度不舒服的狀態,請體諒她/他的不理性或無理取鬧,他們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理性思考。因此,在照顧生病的人以前,必須妥善地照顧自己,否則,無法打持久戰。這個經驗讓我想到「外婆因為無法生活自理而必須請外籍看護的事情」,兩者有什麼共通的地方嗎?
兩者的共通點在「身體極度不舒服的狀況時,讓人無法理性思考身邊發生的人事物」,但外婆的狀況更嚴峻,還必須加上面對「重大疾病」的無助,怎麼說?現在的我稍微能體會到外婆被醫生宣判「疾病無法醫治」或「復健無望」的心情,什麼意思?從我有記憶以來,外婆總是身體力行地教我們「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或「自己能做的事情不要麻煩別人」。突然有一天,外婆無法生活自理必須要倚靠他人協助時,以往學會的信念開始折磨她,比如「你看你,說不要拖累晚輩,現在變成個廢人,什麼事都要兒女幫你做」或「你現在是沒有用的人,還變成兒女的負擔,活著有什麼用」等批鬥自己的內心獨白,諒誰都無法平心靜氣地面對驟變後「無能的自己」。不禁讓我想起連續劇中,突然遇到生命巨變的主角獨白:「天公伯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以前只會覺得好戲劇化的台詞,但現在則能感受到獨白者的情緒,即「覺得自己遭受不公平對待的心痛和委屈」。我們在面對不公平或委屈時,常想要找對象傾訴,但外婆可以跟誰說呢?好不容易可以傾訴時,卻發現「越傾訴,越絕望」?有興趣的話,請瀏覽「『越傾訴,越絕望?』多數人其實是用『逃避式安慰』:無法乘載你的悲傷不代表『不愛你』」這篇文章。
推測當時的外婆應該從兒女口中得到不勝枚舉的「逃避式安慰」,並經過外籍看護的歷程,才找到能理解並給予安慰的對象,即「年齡比外婆稍大的『麻吉奶奶』(外婆的好友)」。「麻吉奶奶的出現」也是曾是我的疑惑,現在一一回想起來,就能串在一起。當外婆在面對多重打擊的情況下,外籍看護的出現似乎成為當時「唯一的情緒出口」,怎麼說?前面提到「自己重感冒時,身體的不舒服、胃口不佳和睡不好」,讓情緒不穩定且需要紓發的出口,外婆面臨的是生心理的雙重打擊,累積的負面情緒能量更大更強,更需要情緒的出口。當時語言、宗教和生活習慣完全不同的外籍看護,是外婆「抒發情緒」正大光明的理由,甚至是與兒女互動,久違了的共通話題。猶記外婆與外籍看護相處的初期,外婆常打電話與母親抱怨和生氣。當時聽到轉述的電話內容,傻傻的我真以為「外籍看護的素質不佳」。直到現在才了解自己的天真,也感受到大人世界的無奈,明明生氣卻無法直言,只能壓抑或借題發揮。當初外婆對外籍看護的嫌棄和刁難,一旦冷靜下來,就會發現自己有多麼「無理取鬧或借題發揮」,導致對看護的歉意更深,自然而然就想「彌補」,遂變成「外婆對外籍看護的態度出現180度轉變」的謎題。
呼呼,謝謝老天爺在重感冒的時候,還給予我解開謎題的智慧。另外,讓我好奇的是「生理會影響心理,心理會影響生理,那『心痛』是真實存在的嗎?」根據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社會神經科學家娜歐蜜.艾森柏格(Naomi Eisenberger)的研究顯示,當受試者感受到社交心痛(如「被人拒絕、被排擠或痛失摯愛等感覺」)時,大腦中調節身體疼痛的區域「背側前扣帶迴皮質(層)」活動增強,而且增強的程度與受挫的程度呈正相關,驗證身體疼痛與社交心痛的神經迴路有重疊。換言之,曾聽過隋棠形容與姚元浩分手的感受是「我的心就像被美工刀一筆一筆在繼續割著」時,當時以為只是「譬喻法」,但現在大腦科學研究卻告訴我們「心痛是真實存在的」。詳細內容請看由海蒂.格蘭特(Heidi Grant)著,謝儀霏譯的「好好拜託」這本書,或「心痛是哭夭還是真的痛?關於心痛的二三事」。因此,不管是身體上或心理上的痛,都是人類存活下來的必要條件。只是大家面對的狀況百百種,以前總妄想立馬解開,現在則學會等待,反正對的時機到來,自然就會揭曉,咱們不急,對吧!以上,我們下次見嘍!一起換個腦袋「想通」生活大小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