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一位醫師,每次在他要做手術的那一天,就會去吃麥當勞當早餐,他告訴我這是他的儀式。如果當天有手術,他剛好沒有機會去吃到麥當勞的早餐的話,他就會覺得當天手術可能會不順利。你有沒有類似的儀式或迷信呢?在羅振宇的《羅輯思維(認知篇)》一書中,針對「迷信」有深入的討論。
「迷信」常常被視為一種不理性的行為,然而,羅振宇在書中提出了一個有趣的觀點:迷信不僅僅是一種認知,更是一種策略,是某些人應對複雜狀況的一種特殊手段。這個觀點讓我重新思考了迷信的作用和價值。
書裡面提到一個有趣的例子:專業足球賽事中的迷信行為。研究表明:越是強隊,往往就越是迷信。有的球員喜歡反穿襪子,有的球員會嚼草坪上拔下來的草,有的球員堅持十一年不換護腿板,還有的球員堅持不在比賽前唱國歌。這些看似奇怪的行為背後都有一個共同的動機:球員們相信這些行為能夠保佑他們進球。
乍看之下,這些行為似乎毫無道理。但如果深入思考,就會發現它們其實有著重要的作用。足球比賽是一個高度複雜的、不確定的環境。一個球員上場後,就如同被扔進了一個無邊無際的複雜性海洋。場上的任何一個變化都可能引發連鎖反應,這些影響是無法預料和計算的。
舉個例子,如果對方突然進了一個球,我方隊員可能會因此慌亂。這種意外情況會導致我方的行為越來越混亂,認知出現嚴重的熵增(系統沒有秩序程度的增加),變數以幾何級數增加。最終,這種混亂會反映在我方的表現上,導致越打越亂,水平越來越低。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需要的是什麼?是避免熵增,避免認知複雜性持續地呈幾何級數增加。我們需要一個能夠攔住更多認知複雜性的邊界,而迷信恰恰可以扮演這個角色。
當一個球員相信「因為比賽之前我做了祈禱,換了我5場勝賽中穿的那雙襪子」,這種看似非理性的行為實際上幫助他在場上建立了一種確信。這種確信阻斷了他認知和行為的複雜性災難,讓他能夠專注於比賽本身。
這個概念不僅適用於體育比賽,在我們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中也同樣重要。讓我們來看一個更貼近生活的例子:想像你正走在一條懸崖峭壁上的路上,路寬約兩公尺,兩邊都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你敢走嗎?大多數人可能會感到恐懼。但如果是在平地上走一條兩公尺寬的路,我們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影響我們的不是路本身,也不是我們的行走能力,而是我們的認知。在懸崖上,我們的大腦會被大量的複雜性和熵增所佔據。我們會不斷思考「如果掉下去怎麼辦」,而不是專注於如何走路。這種過度的思考反而會影響我們的行走能力。
那麼,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答案是:在路的兩邊加上圍欄。即使這個圍欄可能很不結實,甚至可能只是影像投影,但只要我們相信它的存在,它就能夠幫助我們從複雜性的汪洋大海中脫身。這個圍欄,就像是一種「迷信」,它的作用不在於它是否真的能保護我們,而在於它幫我們屏蔽了複雜性,讓我們能夠專注於行走本身。
羅振宇在書中指出,生活在現代都市中,就是生活在巨大的複雜性中。即使是開一個簡單的會議,背後也牽涉到巨量的系統複雜性。但是,人類無法在如此大的複雜性中生存,那會讓我們發瘋。因此,我們必須依靠一些「沒有理由的相信」來屏蔽這些複雜性,這就是迷信的作用。
更進一步說,人類社會的發展和繁榮都依賴於分工,而分工意味著對他人的信任。這種信任常常是未經驗證的,甚至可能隨時崩潰。但如果沒有這種「迷信般的相信」,人與人之間很容易陷入無窮無盡的猜疑和消耗中,造成複雜性災難。
在工作中,我們可以運用這種思維來提高效率和減少壓力。例如,當我們面對一個龐大的項目時,我們可以設立一些「儀式」或「習慣」,比如每天早上列出當天的三個最重要任務,或者在開始工作前喝一杯特定的飲料。這些行為本身可能並不直接影響工作的結果,但它們能幫助我們建立一種心理上的確定性,讓我們能夠更好地應對工作中的不確定性和複雜性。
認知複雜性是一個不能縱容的壞東西。面對它,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升級認知,用智慧把握它;二是縮窄認知,用一個「迷信」來屏蔽它。這兩種方法並不矛盾,而是可以根據不同的情況靈活運用。
重要的是,我們要認識到「迷信」的價值不在於它是否真實,而在於它能否幫助我們應對複雜性。當我們面對一個複雜的問題時,有時候一個簡單的「迷信」可能比複雜的分析更有效。它可以幫助我們建立信心,專注於當前的任務,而不被過多的不確定性所困擾。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應該盲目地相信任何事情。關鍵是要找到一個平衡點,既能利用「迷信」來幫助我們應對複雜性,又不會完全脫離現實。在工作和生活中,我們可以嘗試建立一些個人的「儀式」或「習慣」,它們可能看起來沒有直接的邏輯關係,但能幫助我們建立信心,保持專注。
「迷信」作為一種認知策略,其價值在於幫助我們在複雜的世界中找到行動的方向。它不是一種非理性的行為,而是我們應對複雜性的一種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