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著雨的深夜裡,鎮上房子幾乎熄了燈,只剩一扇窗還透出黃色的亮光,有個天使飛在空中並俯瞰著。
一個小女孩站在大人們的腳邊,看著一朵花靜靜躺在草地上。
她豎著眉、瞪著眼,緊閉雙唇心想:
女孩在廚房旁觀察著爸爸,爸爸穿起胸口有格子愛心圖案的粉紅色圍裙,拿著湯勺神色慌忙地準備飯菜,女孩心想:
她就在這裡啊。
不然爸爸一個人怎麼有辦法幫我做便當?
女孩在學校打開便當居然是超級可愛的兔子咖哩飯,同學們都投以羨慕的眼神說:
阿公阿嬤帶女孩去服飾店買衣服,女孩的眼光望向展示娃娃身上的蓬蓬裙,
穿上蓬蓬裙的女孩開心不已,她心想:
她就在這裡啊。不然阿公阿嬤才不知道我喜歡什麼衣服。
哥哥擁有很多很酷的玩具,原本不愛分享的哥哥居然說女孩可以一起玩。女孩心想:
她就在這裡啊。
朋友們手上拿的都是女生娃娃,只有女孩手上是哥哥借給她的機器人。女孩驕傲地想:
女孩遇到隔壁的阿伯出來遛狗,狗狗一副咬牙警戒地模樣並沒有令女孩感到害怕,反而微笑地伸出手來,阿伯稱讚她,女孩想著:
她就在這裡啊。
但打針的那天,女孩筆直伸出手臂時還是嚎啕大哭,她大喊:
從那之後,
女孩再也沒有想著媽媽才沒有離開的事,她會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服、自己穿鞋子⋯⋯
生日的時候,有爸爸、阿公、阿嬤和哥哥陪她一起度過。
可是就算我長得比山還要高,還要大,
女孩靜靜地站在窗邊望向天空,天空藍藍的,遠處浮現出媽媽的臉。
其實昨天是我母親的忌日,每一年當臉書跳出照片,心頭還是會有揪著的感覺。孩子沒看過我母親,在她還小的時候向我問起外婆,我總是回:
孩子似懂非懂地聽著,等她長大漸漸理解「當天使」就是人離世的意思之後,她就會說:
我瞬間哈哈大笑,那我不就成為不死老妖了嗎?
死亡一直是讓人難以啟齒的話題,尤其初次面對孩子提起過世的親人時,心情上難免有些閃避,想說可以這麼早就讓她知道嗎?最後我則是引用本身信仰的說法,告訴她外婆雖然住在天上,
我在育兒的過程裡不時會想起母親和小時候的自己,每當心中湧起身為人母的困惑與掙扎時,總會突然好像又理解她的感覺多一些;
作者:黃郁欽
出版社:小麥田
出版日期:2021-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