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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
覺醒的度很難界定，因為它是一個意識到不公義的「狀態」而不是像數學公式一樣是有看得見的具體答案。畢竟每個人的生活經驗不同也必定造成對事情理解與感受的不同。美國社會的確還有各種歧視存在，制度也還有許多不完善之處。也因此社會改革仍需要有覺醒意識，而一篇波蘭學者2023年發表的論文也很好總結了覺醒的利與弊。這篇論文主要聚焦在大學裡的覺醒文化，論文也提到關於覺醒（wokeism）的文獻出乎意料外的少。
驅動覺醒文化的背後因素
雖然前幾篇講過覺醒的發展脈絡和社會因素，但甚少討論推動覺醒的心理因素。論文提到覺醒背後通常可以分五類動機：
- 同理與同情：對於受壓迫族群的真心關懷。
- 身份與認同：提供身份的安全感和意義。
- 道德與正義：受不公義和道德信念的驅動，並想挑戰現狀。
- 權力與控制：有控制慾和對掌權的需求，成為操弄他人的手段。
- 憤怒與攻擊：因感受到的威脅或不公而產生的情緒反應，其功能為發洩或傷害他人。
前三點應該不會太意外，不過第四與第五點其實應該可以說是與前三點背道而馳。諷刺地是，像是「黑人的命也是命」這類運動和組織，主要提倡者卻被起底背後可能的金錢利益，也讓支持者在2023年後下降。
論文也說到D.E.I（多元共融）提倡的核心價值認為社會壓迫仍持續性的存在，並認為各種在職場、醫療、學校等的群體差異皆是壓迫和歧視的證據並需要被修正。論文有提到其他歐洲國家，在此不贅述。只想提一下相較於歐洲，種族議題上的覺醒似乎是美國獨有的文化。
覺醒利與弊
在了解覺醒文化背後的驅動力，就能夠看到覺醒文化可能造成的問題。除了先前提及的分裂社會、狹隘觀點、和無法包容多元聲音等等，論文更是批評覺醒也可能去扭曲事實和科學數據只為了能獲得與自己相信的事實更相符的敘述，也更可能去妖魔化任何挑戰自己的聲音。而已經深入到各大學校園的覺醒文化更可能導致教授或同學被「取消」，或是學生以「制度不公」和「ＯＯ歧視」作為自己學習表現不佳的藉口（作者好嗆）。
這些影響也會延伸到教學課綱、師生招聘、和學校制度上。論文也說到覺醒的確能幫助學生更認識到社會制度和自己的公民責任，也能鼓勵少數和弱勢族群申請入學並增加校園師生組成的多元性。在教學內容上也更能看見多元作者的書籍並去挑戰每個人的偏見。然而，這樣的文化下也有可能會產生更多怕「說錯話」的恐懼，或是變向使課綱等內容成為控制思想的洗腦工具。也有可能讓招生處和教職員為順應覺醒而失去自主權和遺忘創校初衷等精神。這裡我想超譯為許多大學會支持多元聲音、希望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考等等的初衷。但因為順應過激的覺醒文化，反而讓學生騎到自己頭上，已經抓不到自己的線在哪裡。像是紐約大學一位有機化學教授被學生連署開除，理由是「課太難」，然後學校還真的照做了，引起很多學長姐和校友不滿並聲援教授（可惜最後沒復職成功）。而類似的事件在其他校園也有發生。
後記
在碩二那年學校發生一起「種族歧視」案件，但是整件事情的發展讓我又從覺醒中醒來（說「又」是因為經常有對學校教育抱持困惑的時刻，一直在兩端拉扯）。事件爆發是因為被歧視學生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發布歧視他的學生的對話截圖引起校方注意。基於偵查不公開，學生的身份或對話內容都沒有公布，最後只公布了這位學生遭到退學。
透過認識的朋友知道被指控歧視的學生其實是一位亞裔國際學生。種族歧視概念在各國因為歷史文化脈絡不同，不能一蓋而論。而我自己長時間待在美國都還有很多關於美國種族歧視的歷史要了解了，更別說這位國際學生當時才來美國不到一年（會知道是因緣際會下我其實跟這位學生聊過天）。我也有跟主張被歧視學生交流後知道他從頭到尾沒直接與對方核對對話內容是什麼意思便直接Po上社群，指控對方種族歧視。而學校將學生退學我認為多少是扼殺了這位學生真正能學習去挑戰自己對於不同膚色感到不適的反思以及了解美國種族議題的學習機會。
當週幾乎每堂課教授都花了大把時間討論這件事，有教授在沒有了解事件全貌就公然指控白人種族，也不考慮學生的文化背景，認定這位學生帶有惡意。甚至在有學生提出質疑時並一口咬定「就是白人幹的」。也是這時我開始發覺美國教育/社工教育下的覺醒概念在沒有適時去挑戰以及帶有批評性思考去看待事件時的危險性，並也發現大家不再是去挑戰制度，而是針對內心認定的「加害者族群」在攻擊。如果連教授都無法去反思自己的認知偏誤，也不允許挑戰的聲音來討論，那這樣的教育勢必會產出如上一篇研究和本篇論文所批評的D.E.I.課綱如何強化偏見。
最後也是再提醒，對於覺醒的觀察都是個人非常主觀感受，畢竟我也不了解美國和世界全貌。雖然說了社工教育這麼多不是（？），卻也是社工教育打開我對世界的好奇心，更願意去接觸不同聲音以及書籍，也許過幾年回頭再來看又會有不同的想法。最後也想呼籲，美國的覺醒文化並不能也不應該應用在其他國家上。尤其會看到很多台灣的文章也沿用D.E.I.的概念，在引用上個人認為應該避免假設「所有不平等或差異都是歧視」的結果論，而多聚焦在平等機會和包融多元，讓多樣性的聲音能真正被聽見。
論文連結：https://pdfs.semanticscholar.org/b691/5eef8848182aa608df4ce053290631395ab5.pdf
紐約大學有機化學教授遭開除新聞：https://www.nbcnews.com/think/opinion/nyu-professor-fired-students-complained-grades-bad-sounds-rcna51126
黑人的命也是命機構創始人新聞：https://apnews.com/article/ca-state-wire-george-floyd-philanthropy-race-and-ethnicity-0a89ec240a702537a3d89d281789adc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