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這個標題,讀者您心中有既定答案嗎?大多數人應該會覺得窮人家的小孩比較好,按照常理,家境差的孩子受經濟條件逼迫,要比同儕早熟,更能體會父母的辛苦,學業成績應該比較好。
這個論點在我這56年次的人,求學期間的教育環境是成立的,窮人家的小孩可以靠用功讀書來翻身的,我就是一個成功翻轉家庭經濟的例子。這個理論在我民國79初入教職時也是成立的,但隨著歲月的更迭,這個現象慢慢地改變了,大約是在民國90年之後,班上前十名家境差的學生愈來愈少,領有低收證明的學生,有時候也是成績墊底的學生。我任教的公立高職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一般而言,學生填寫志願序排列,大概是公立高中、辦學優良的私立高中、公立高職、私立高中、私立高職,我任教年資約三十年,每年會接觸3-4個不同的班級,樣本數不算多,總數4000多名學生,我平常也會利用課餘和同事閒聊,收集相關資訊,分享教育現場觀察。
這是一個粗略的統計數據,未經嚴謹調查的結論:近幾年來(尤其是民國100年之後)家境差的學生,通常學業成績也不佳。
早期成績好的孩子家境都不好,但後來卻變成家境好的孩子,成績也很好,家境很差的學生,反而成績表現不佳,有時還會因為成績、品行未達獎學金門檻,不符清寒獎學金申請資格,讓我覺得好無力,只能改幫學生申請靠低收入補助,但也不是每個需要經濟扶助的孩子,都能如願受益,變成學生還要找工讀機會來支持家計,造成成績又變得更差的惡性循環。
我曾手怕孩子自尊心受損,特地用外婆的名字成立我導師班專款專用的獎學金,頒給同時無法拿到清寒假學金和低收資格的清寒學生。
一學期三千元雖然不是大數字,卻是我在還有房貸壓力下,努力省下來的錢,沒想到才在班會課頒給一個女孩,她竟然立刻拿這筆錢去買我都捨不得買的NIKE新款運動鞋,隔天就穿來跟同學炫耀。
看在我眼裡,心中五味雜陳,腦海裡還浮現著上個月她跟我說:「我沒錢吃早餐,肚子好餓。」當天我立刻帶她去福利社選早餐,也開始幫她多帶一份早餐。
窮先來自於先天,沿續於後天努力不足與不積極改變的態度,當時物價不高,兼顧營養的一日三餐100元可打發,我跟相熟的同事抱怨,同事皺著眉頭說:「這孩子把虛榮心看得比溫飽還重要,要脫貧恐怕更難了。」我深表認同,無奈但也無解。
我也知道教育的目的在給釣竿,而不是送他魚吃,但很多家境不佳的孩子卻是不接手釣竿,或者手握釣竿不去水邊,輸在起跑點的孩子,因為追不上領先群,乾脆也就不拼了,最後也輸了終點。
我不是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在教育現場,真的看了很多血淋淋的例子,扶得起的阿斗是少數。
時代不太一樣了,說說我自己的翻轉人生,我可以很自豪地說,我的財產均來自自己和先生的共同努力。
我的爺爺奶奶一輩子務農,雖然不至於寅吃卯糧、抓襟見肘,但銀行是沒有存款的,一生就只是死守著祖傳的三分地和祖屋,若沒記錯,小五時有過一次老屋重建大工程,這也傾注了全家族的儲蓄才完成。
爸爸是上班族,媽媽是家庭主婦,我排行老大,底下有三個弟弟,每到開學時,父母還是得為了張羅學費而「標會」,當時中餐都帶便當,根本沒有零用錢這個東西,過年紅包一到初五就要全部繳回。
我從國中就開始拿獎學金,高中升學志願只填了公立高中,繼續拼績優獎學金,大學則選擇公費師範學院,我大弟還為了自己賺學費,改唸公立高職夜間部,我在工作了四年後,領光了存款,再加上先生借用家裡的農地當抵押品,貸了一筆錢,湊足頭期款,買了人生中的第一間房子,並在8年後還清房貸,再買了較大的房子。
千金難買少年貧,貧窮是財富的推進器,是奮鬥的原動力,這些曾經是最勵志的名句佳句,彷彿已接近被推翻,現在的年輕人幾乎都只能靠富爸爸庇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