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逛菜市場時，對琳瑯滿目的新鮮水果視若無睹，獨獨鍾情小黃瓜，還堅持一定要買兩根。結果洗淨後咬了一口，他立刻皺眉嫌難吃。為了補救，他靈機一動，要我把小黃瓜切塊，再加進他最愛的氣泡水裡。
我一邊照做，一邊誇讚：「太有創意了！」
泡了一小時後，他從冰箱取出來嚐了一口，我問：「有比較好吃嗎？」 他邊吃邊點頭：「嗯，爽甜很多。」那語氣活脫脫像個小大人。以前他偏愛的口味，如今全被打入冷宮；就連亞尼克的布丁蛋糕也不再吸引他。萬聖節限定的南瓜造型鳳梨酥，只因添加香料，他便不再多看一眼。任我怎麼替那些我至今依然愛不釋口的療癒美食背書，他也絲毫不動心。
他真的長大很多，成熟得讓我覺得有點陌生。
心裡一酸，不由得翻開 2024 年的日記，重溫他曾經天真的模樣。
2月28日
那天我們在玩躲貓貓，他和另一位六歲女孩四處找不到我。我忍不住自己跳出來，半開玩笑說：「你們找不到我，是因為我唸了咒語，把自己變不見了。真的！我跟小精靈是好朋友，她教我的。」
小女童立刻皺眉：「妳不要再亂騙人了！」
寶貝的反應卻截然不同，追問個不停：「可不可以帶我一起變不見？」
「可不可以買三根魔法棒？」
甚至隔天醒來，他睜開眼說的第一句話仍是：「可以唸咒語變不見嗎？」
我原以為他睡一覺就忘了，沒想到他把我前一天瞎掰的細節記得清清楚楚：「一天只能唸一次咒語，如果想跟我一起變不見，要等到明天了。」
還好我早有準備：「沒辦法耶，小精靈怪我把秘密說出去，他把我的魔法收回去了。」
那天他一直抽不到大獎，疑惑：「會不會裡面只有哈哈獎？」
我也試試手氣，結果連抽兩張大獎，他忍不住哽咽：「一定是小精靈放的……」
為了安撫寶貝，我說：「小精靈問你願不願意用兩張哈哈獎的貼紙，跟他交換一本繪本？」
寶貝立刻破涕為笑。
睡前，寶貝問：「小精靈什麼時候會來？」
我迷迷糊糊回：「他很忙，所以你睡著了才會來，天亮前就離開。」
寶貝突然補一句：「不要跟吳XX說。」
我問：「為什麼？」
寶貝說：「他一定不會相信的！」
我心裡冒出一個疑惑：「那你為什麼這麼相信？」
（想念那個不管我怎麼唬弄，都照單全收的小寶貝。）
7月29日
我在二樓辦公，聽到他和媽媽在樓下的對話：
「阿姨會魔法。」
「真的喔？」
「真的，我有看過，有一次她把自己變不見，她昨天還分身去買筆記本。」
過沒多久，他偷偷跑上樓，一臉心虛地問：「阿姨，我把妳會魔法的事跟阿嬤說，小精靈會不會收回魔法？」
我強忍笑意，在空中亂比劃兩下，假裝施法失敗，然後故作嚴肅地說：「完了，沒有魔法了。」
他臉上立刻浮現愧疚：「我不是故意的。」
我趕緊補一句：「沒關係啦，小精靈知道你是好孩子，不會生氣的，他很快就會把魔法還給我。」
去年還是聽話的好孩子，今年就進入「叛逆模式」。
曾經，不需限制時間，他滑手機十五分鐘就會自動收手：「好了」。
如今，電視看兩小時也不願交出遙控器。
但看著他慢慢有了主見，也慢慢長成自己的樣子，心裡其實為他感到驕傲。
天真退場，獨立才正要登場。
而我，很幸運能一路陪著他，親眼看著他的蛻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