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4-24|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從一本地圖集,看「貼標籤」這檔事

近來我和朋友在書局中找到了一本蠻有趣的書,這本薄薄的圖文書名為《偏見地圖》,是一個保加利亞攝影師揚科•薩佛諾夫(Yanko Tsvetkov )的作品。這本書的概念很簡單,基本上就是一張又一張的地圖,配上由不同國家、不同地區的人的觀點所標上的名稱。在書中你會看到同一個國家,撇去了各國通用的國旗與國名,在不同的國家呈現不同的形象。
這本書最有趣的地方就在於這些由他人標上的名稱往往帶有貶意,舉個例子,在「法國人眼中的歐洲地圖」中,荷蘭的位置被標上「大麻」,波蘭則是「水管工」,而在「美國人眼中的非洲地圖」中,中南非諸國的位置都是「愛滋病」,馬達加斯加則是「四隻賤企鵝」。作者用誇張的方式,極具諷刺地把「貼標籤」這件事呈現在讀者眼前。
「貼標籤」是我們一直極力避免的事情,但不可否認地,人腦的儲存系統喜歡簡單明確的圖像,當我們接觸的資訊匯集成一個印象,與其忠實紀錄每一筆資訊以及背後的脈絡與緣由,人腦更喜歡將那個印象「喀擦」截成圖檔儲存,然後在每一次輸入相關的文字時,將圖檔視窗在大腦中開啟。隨著開啟次數的頻繁,圖檔的顏色就越來越鮮明,單一的價值觀就越來越深,到最後標籤根深蒂固,成為我們所說的「偏見」與「刻板印象」,再進一步,便是「歧視」了。
《偏見地圖》這個系列呈現出「貼標籤」的兩大特徵,一個是「單一標準」,那些正面或負面的印象往往只有一個會勝出,而且永遠是最特別、或是最常接觸的那一個。因為這樣才符合直覺的法則:簡單明瞭。所以在法國人眼中的荷蘭變成「大麻」,卻忽略了荷蘭也是對自行車友最友善的國家;波蘭在歐盟東擴後成為廉價勞力的供應國,許多波蘭人到法國靠修水管、開卡車謀生,水管工形象漸漸根植於法國人心中。
另一個則是「外部印象」,在看偏見地圖時我們發現,許多令人發噱的標示往往是媒體加諸於閱聽人的資訊所導致的後果。例如馬達加斯加在美國人眼中是四隻賤企鵝,即是受到知名動畫片《馬達加斯加》的影響。而中南非作為全球愛滋病感染比率最高的地區,媒體報導的焦點自然圍繞著HIV與當地的醫療環境。
除了國與國之間的「互貼標籤」,這本書也呈現了單一國家,不同地區之間的認知差異,像是「美國人眼中的美國」,佛州半島上寫著「自由的古巴人」,猶他州則是「摩門教徒」。在「西班牙人眼中的西班牙」,加泰隆尼亞地區寫著「利己主義者」,底下的瓦倫西亞省則是「貪汙」。互貼標籤這件事不只會在國際間發生,即使同屬一國,不同地區間對彼此的印象依然能大相逕庭。
貼標籤對於我們的最大影響是,我們會因為標籤而失去了進一步認識彼此的機會。標籤的單一標準忽略了人與文化的多樣性,強制性的把人與地區分門別類更是種自大的表現;而由媒體構築的印象往往並非全貌,但人總是忽略懷疑與自己找答案的重要性,也忽略事實上有許多錯誤資訊只要上網搜尋即可破解。然而標籤的存在使我們習慣於自己孰悉的印象,並且用這個印象來評斷其他人。大腦不喜歡衝突,它偏好和諧與直覺,即便這兩件事本身是建構在錯誤之上。
這是個原罪般的存在,我們必須承認自己無法完全消除「貼標籤」這個習慣,並對自己的所有的知識感到謙卑,就如同蘇格拉底說的一樣,「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不知道。」同時,我們要有意識地突破無形的藩籬,例如由親朋好友構築的小圈圈,以及精準投放的新聞與廣告。網路帶來開放,帶來平面化、去中心化的社會,但是也分割了大眾,成為一個又一個的同溫層。我們更需要花時間找尋陌生的議題,反對的意見,不斷斬除偏見的幼苗,以免它在心中孳生。
當我們的時間逐漸被科技進步所釋放,我們得以有更多閒暇來了解與反省。《偏見地圖》即以誇張的方式告訴我們:若我們不時時警惕自己,將單一印象當作整體,後果將會多麼可笑。
責任編輯:崔家瑋 核稿編輯:黃琬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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