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所有外語學習者：我們到底為何要學外語？

小時候我們就被灌輸要學英文才能跟上時代，在義務教育的體制下必須上國高中英文課。上大學會聽說某些大企業偏好會第二外語甚至是第三外語的求職者。據我所知，某些企業的人力銀行職缺頁面甚至會寫說，優先錄用會講日語和德語的人才，所以有些人會在大學階段雙修不同語言的學系。但我們為了自己未來的職涯和生計，一股腦地衝刺學外語，我們有沒有往內思考過，我們到底要為了什麼學外語？

這個問題，我在我的各個人生階段中，好幾度問過自己，每次都有不同的答案，幸運的是，我的答案把我導向更篤定往外語學習的道路前進。但有很多人沒這麼幸運，我有幾個求學階段的朋友，都跟我說想學好外語，也對外語有興趣和熱誠，但往往學了一段時間就持續不下去了，這種時候我會問對方：「你想為了什麼學外語？」對方給我的答案都是很實際的── 為了工作、為了高薪、為了能到海外遊山玩水、為了能在外地工作、為了能進入某家外語屬性的媒體雜誌。沒錯，這些都是很好的外在動力，但那會是從你心底深處驅動著你學外語的核心動能嗎？

除了物質上的動能之外，你還需要更內在內化的心理動能。

這社會有一點令人詬病的是，職場往往得將「外語」視作純粹的「工具」，被工具化的外語讓我們不得不只能用利益的角度來看待外語學習── 我學外語能多賺多少錢，能不能賺海外財。當然這一層面的考量也是必須要的，大家都得要有口飯吃。但也因為如此，我們容易只看到外文的表象，或者我們會比較偏好學商業英日文，因為比較實用。但這些都僅止於「能力上的」技能學習，它不足以支撐你持續學習外語的動能。怎麼說呢？如果我換句話問：「假設你今天不在外商公司或外語相關產業工作了？你還會繼續學外文嗎？」、「假如你從外文系畢業了，你還想繼續學外文嗎？」

我聽到的答案，很多都是「畢業後就把學到的外語還給老師了」、「出社會後也不常講外語，一年後就忘光不會講了」、「被公司離職後做了別種工作，外語都忘光了。」這代表外語能力對多數人來說，只是一個外掛補丁或外掛程式，需要的時候拿來安裝在大腦一下(可能去短期外語補習班之類的)，然後學完幾個月後再還給老師。

這個現象也是外語學習市場的「利益化」，有些老師只求速成，告訴你學外語的出路不錯，能多賺點錢，所以就拼命填塞上百上千個單字和用語給你，跟你說「學完這些你就是商業英語達人」，真是如此嗎？對我來說，速成藥是對已有相當英文底子的人最有效。對沒有底子的人來說，十年功要在幾個月內修練成精，甚至還要能帶著走出補習班並保持終生不忘，機率是有限的。特效藥就是個特效藥，你想拿來應急的話當然還是有用處的，只是往往會在幾年後發現，當時注定白花了錢。

我得聲明，我也有認識的朋友正在努力打破這種現象，用實證有效的嶄新教學法，開設全然不同性質的補習班來教學生。並非所有教育單位都只會搞特效藥這一招。

前面我說到數度問過自己為何學外語。一開始我的答案也很利益化，因為家庭灌輸的觀念，讓我一直認為學外語是為了有好的出路。直到幾年後，我發現我的外語學習卡關了，讀外文小說很吃力，看沒有中文字幕的連續劇很吃力，突然有一種失落感。

當我再自己同一個問題時，一個新的答案浮現了：「不要只看表面」。「蛤？我在想啥？」我問。「去看看外語能帶你看到多少未聞的宇宙萬千」腦海的回答這麼說。我想，我大腦的意思是：「別只在意你看不懂聽不懂多少英文字。你想不想一起來瞥見外語能讓你看到的不同世界？」

就因為這句話，我從失落感當中獲得救贖。我不在意當時的外語能力還不足，也不怨懟學校教育教的(如滄海一粟的)外語很不夠用，反而很強烈好奇外國人的腦袋到底都在想什麼，外國的想法、觀點、眼界到底是什麼。此時，外語作為工具這件事對我來說只是附加的，重點是我想用外語來目睹我只透過母語而無法看透的新世界。

這一份「好奇心」，成為持續推動自己學外語的核心動力。因為我想知道、很好奇外國的事物，所以就看當下好奇的對象是什麼，就把與該對象有關的外語資源都搜刮起來，拿來學習兩件事。第一是當然是學外語單字、用法等等，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我想了解的外國觀點是什麼。可別認為第二點沒什麼用處，實際上，在學外語的過程中，你學到的觀點會回頭過來加深和加強你對某單字或用法的理解和記憶，講白了就是更加深印象。所以內心的慾望能獲得兩個滿足，一是外語能力增加，二是自己的眼界也增加了。如果你只注重第一點的滿足，你會發現學完很快就忘了；如果你把目標放在第二點，最後會發現買一送一，第一點也順道入了你的口袋。

「好奇心」會強烈驅使你去理解原本看不懂的事物，我想各位應該會有所同感。舉一個對我來說極端的例子。一般學語言系的人很少會想學程式語言，因為程式語言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我為了一個好奇，很想寫一個自己想用的程式，就拼命挖了滿山滿海有關程式語言的資料，最後學了一些程式語言也寫出一個小程式，我自己也非常驚訝，到半年後的現在我還記得怎麼寫一部份的程式語法。所以，你必須像個小孩一樣，對外語或其他形式的語言充滿眼睛發亮的好奇，你才能把外語長久帶在身上走。

還有，不要只對外語好奇，你更該好奇外語這個「望遠鏡」能讓你眺望的海外世界有多麼奇妙。回頭想，我發現這種好奇心在更早的時候就萌生了。當時純粹覺得知名影集「六人行(Friends 遍)」好像很好笑，但看了中文字幕總覺得笑點還好，所以我想知道為什麼英文字幕能這麼好笑。我把重點放在聽英文對白，這下才發現，英文的邏輯很特別，很多是中文表達不出來的，而且美國人的想法和觀念跟我們完全不一樣且真的也很搞笑，我看到了美國人眼中的世界。同樣的現象，大家也可以在日韓劇中發掘得到。

「好奇心」是一個起始點，一個動機，你還需要源源不絕的燃油來驅動你的引擎。當你對一個好奇的事物關注久了，就會萌生「愛」。就好像你愛一個偶像，你會關注他的所有一切；你愛家人，你會好奇並關注他們的大小瑣事。人的心理和學外語的態度都是一樣的。你要像這樣用最自然、最貼近人性的心態去學外語，才能學得長常久久，而不是把自己當作機器人，讓別人硬塞一堆單字給你吃，過了一段時間終究會吐出來還給對方。

(有關如何把好奇轉化成愛，可參考以下專文的詳細講解。我知道這篇有重複推薦過幾次了，但這篇是讓我外語得以猛爆性成長的原點，是非常重要的觀念，所以再推薦給有需要的大大們必讀。)

作為家長，您可能會很殷切期望孩子能成為全面的外語達人。但我建議您該先問問或觀察孩子，他們對什麼特別有興趣。用孩子有興趣的題材來引導他們發掘對外語和事物的「好奇心」，會比拿著藤條硬逼他們背東背西，還來得有效。畢竟，當我發現自己的外語能力出現顯著成長的那一瞬間，是當我有權為自己選擇好奇的外語題材和對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