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02|閱讀時間 ‧ 約 27 分鐘

釀影評|《破浪男女》:人生苦海的上岸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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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卓晏頡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前半句意思是,把假當成真的時候,真的就變假的了,電影「破浪男女」引用來自紅樓夢的這段話,我認為也是用來理解貫穿整部電影的核心概念。

人生中所有痛苦的來源,或許就是分不清真假,錯把假的當成真的,誤將真的當成假的,戲中吳慷仁說他劈過腿、說過謊,那時候他的人生活在痛苦之中,後來他開始都說真話,他發現他不再痛苦。

電影裡四名主角,兩男兩女,各自有其人生的痛苦與哀傷,他們因身處在「約炮圈」而結緣,性與約炮,只是電影用以扣合眾生痛苦與快樂、虛假與真實的媒介,透過性的愉悅來彰顯快樂或痛苦都無法幫助人們辨識真實或虛假,而是相反地,在約炮的過程中,虛假與痛苦,甚至都可能是快樂的來源。但這部電影的可貴之處在於,它不只是呈現出一種快樂與痛苦交織的人間眾生相,還同時指引出一個方向:戲裡吳慷仁說,他也想當好人,殺死過去的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重新開始了呢?

《破浪男女》劇照/台北双喜電影

人生的過去與現在,彷彿就像是一種前世與今生,殺死過去的自己如同投胎轉世,過去的自己停留在前世,新的自己即為今生。不論過去發生多少痛苦或快樂,不論自己犯過多少錯,那些悔恨或遺憾讓人分不清真假,為了逃避或懷念過去,而深陷徬徨痛苦之中。如同電影中約炮圈的男男女女,為了逃避過去自己犯的錯,或因為曾經受的傷,而流連歡場追尋極樂,但他們即使身處其中,卻諷刺地無法自拔地追求真愛。

電影透過許多虛實交錯的鏡頭,例如明明是隔著手機與電腦的對話,在下一秒人卻出現在旁邊,以致於出現女主角裸身坐在佛像前的場景。另一位女主角則是透過沉浸在性虐待的痛苦之中,不斷回憶過去的苦樂經驗而追尋滿足,她在過程被以紅色布條矇住雙眼,似乎象徵傳統民俗信仰與陰間溝通的法術一般;到了電影後段,她不斷重複回憶中曾經男伴的台詞,並從被動化為主動──過去與現在,男與女的形象彷彿重合在一起。

真實與虛假的邊界,以及前世與今生的象徵就透過電影的這些鏡頭與場景,進入觀眾的想像,在觀眾的視角中得以反思,這些看似難以分辨的虛實,似乎明明是如此鮮明。我們不會將裸身坐在佛像前當成是電影中真實發生的事,而只是導演呈現對話的手法,但我們人生中,何嘗不是在網路中的對話想像真實,想像對方正處在我們身邊?

《破浪男女》劇照/台北双喜電影

而前世與今生,似乎又不僅僅是一種跨越生命生死的想像,甚至透過過去的男相與現在的女相重合,彰顯在現世中的前世今生,殺死過去的自己便成為劃破前世今生的利刃。

從這裡扣合前面敘述的:這部電影帶出的人生兩大核心主題,難辨真假造成眾生在苦海浮沉,指引的道路便是殺死過去的自己。

很多時候,人們之所以陷入難辨真假的人生苦海中,是因為過去的自己成為現在自己的包袱,不論是過去犯的錯,或是曾經遭受的痛苦,為了逃避那些後悔、絕望的情緒,反而將其視為自己的宿命。例如開始相信自己本就是壞人,或者自己本就該受傷,是不值得獲得幸福的人等等。過去因此成為枷鎖,但將過去視為現在的真實則是一種虛假,當認清過去不代表現在,那牢困自身彷彿真實的枷鎖,將會化為幻影。

認清過去的污穢骯髒並清理,認清過去的痛苦、過去的錯誤都是真實存在的骯髒污穢,將其留在過去,新的自己一概不留,彷彿是殺死過去的自己一樣,如此一來不但辨明真假,更能脫離苦海上岸,重新做一個好人。

《破浪男女》劇照/台北双喜電影

最後還想提一開始引述的那段話,後半句「無為有處有還無」,在電影中可能因為細節過多,還有受限個人專注力、想像力跟經驗不足,還難以參透,但我猜片中吳慷仁在女主角身體上彈奏的那段沒有名字的歌曲,或許就在象徵這段話。

True or False or 0,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證明存在與否的內容或形式,或許當我們說出名號的時候,便是一切皆成幻夢的時候。

「破浪男女」真的是從各方面都超乎想像的電影。


全文劇照:台北双喜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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