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知識：談談箴言第一章的20-33節

前一陣子在線上聽了橋愛教會劉牧師講道，主題是箴言第一章的20-33節。

說來有趣，講到箴言， 最有名的自然是第一章第7節前段：「敬畏上主是智慧的開端。」，但這句話算是個邀請，連入門都不算，是作文整卷箴言的開場白，當然是很重要也很關鍵沒錯，但這裡面有好幾個命提要處理，例如「敬」跟「畏」，上主又是誰？智慧是什麼？其實光這些名詞要解釋完，差不多就是整本聖經的內容了……反正包山包海，沒那麼單純。

但其實第一章後面還有更有趣的內容，或許大家不會注意到，卻是很常被漏掉的東西。

劉牧師的講道很精彩，大家可以在線上找到，不過我要談的不是他的講道內容就是了，而是一個我事後進一步找資料時注意到的現象。

這現象出現在22節：「愚蠢的人哪，你們這樣愚蠢要到幾時呢？你們輕蔑知識要到幾時呢？你們始終不覺悟嗎？」以及29節：「你們一向不要知識，也不敬畏上主。」

這兩節出現一個關鍵詞叫做「知識」，這個詞彙一向會引起我的好奇心，別怪我敏感，因為我一直有在注意這個詞出現在聖經裡的角色，以及人們如何看待這個詞彙。

簡單說，智慧跟知識在聖經裡常成對出現，哥林多前書也在提及聖靈的恩賜時，第一是智慧，第二就是知識，顯然是很重要的東西。

重要到被「刻意忽略」。

對，刻意忽略，又或者逃避，反正很有意思，因為關於箴言開頭的講道或文章我讀過不少，除了針對經文解經的內容以外，延伸的神學辯證內容，我必須強調，「大多非常無趣」，所謂無趣，指的是一般論的泛泛之言，把上帝換成佛祖，就會出現在其他宗教的文章裡面了。

當然，我們對智慧的表面理解或許差不多就這樣，相較於知識，智慧被認為是更高一級的概念，涉及精神、道德層面，帶有和好或引導向正面前進的力量，所以DnD的系統才會把智慧當成牧師職業的必要能力，跟巫師需要的智力區隔開來。

因為知識顯然就是「知識」……就我們所知道的那些「可能不涉及」善惡判斷的玩意。

但為何要忽略知識？我會注意到這一點，其實是長久觀察的感覺，不能算有證實，不過這次我認真的搜尋了一下網路上關於箴言第一章的文章（僅限繁體中文），我餵狗之後翻到第十頁，雖然還有更多內容，但因為已經是100%的狀況，就不想繼續查下去了，總之，「這些文章就算提到這兩節，幾乎都會忽略解釋知識是什麼，頂多用學習取代（但沒說是學什麼，而且似乎是引用相同資料來源），而在解釋整個經節意含的時候，則完全忽視知識這個詞彙在經節中的存在意義，全用智慧取代知識。

這太有意思了，被徹底忽略喔！

比方說22節，和合本的內容是：「你們愚昧人喜愛愚昧，褻慢人喜歡褻慢，愚頑人恨惡知識，要到幾時呢？」，於是大家會解釋愚昧是怎樣的，褻慢又是怎麼回事，但講到愚頑人的時候，卻會置換成愚頑人厭惡智慧。

這太爆笑了，全都這樣喔！真的有意思，明明原文就是這種結構，白話一點就像是「笨的人喜歡耍笨、酸民就是愛酸，阿搭馬恐固力的人就是討厭知識」，正如最近大家常說的在小草眼中讀書有罪一樣。簡單說，句子結構特殊的第三段才是重點，而這個重點就是「知識」，因為這裡主題是講智慧，而智慧與知識是有連帶關係的，所以才會分成兩個不同用詞，卻又擺進同一段經文裡面。

偏偏大家都裝傻逃避面對知識，到第29節更明顯，很多人直接把知識換成智慧，解釋成人們不要智慧也不敬畏上帝，知識又消失了。

如果智慧跟知識是同意詞，又何必拆分成兩個字，但我翻了上百篇文章，「全部都這樣」（只有一篇有單獨解釋知識的辭意，但整段經文卻同樣解釋成智慧）。

是說現在教會到底對知識有多大恐懼？這可不是新聞，因為我會注意到這個現象，正是因為我從小到大聽過太多牧者甚至直接反對追求知識（大多是靈恩派牧師這樣講，但長老教會一樣有），但22節正好就在講這種牧師啊！

我在「理性的勝利：自由、科學、資本主義，以及進步的理性神學」的書評裡也提到過，現代科學完全是基督教價值觀建構起來的體系，曾幾何時出然出現這種反智的邪魔歪道在教會裡面橫行阿？

當然，我不死心又找了一下，好不容易找到有人提出「無知的人就算想做好事也會搞砸」這個論點（但這個論點對某些教派來說是大逆不道，宣稱這代表不憑信心行事），總算有人認真面對這個問題了，比方說武漢肺炎的時候，一堆無知的基督徒堅持不打疫苗，拜託，這樣你也毫無智慧可言好不好，因為「懶惰所造成的愚蠢」本身就是一種罪惡，就跟柯文哲蓋一堆章還敢說自己不知道一樣糟糕阿！

當然，知識追求不完，智慧更是沒有極限，但認識上帝這件事情，是標準明知道不可能完全，但不可以放棄的功課，而認識上帝，知識與智慧必須「一起成長」，因為只要少了一樣，那真的就是破鑼破鈸，只是噪音而已。

其實大家以後在經講道或者研經的時候不妨注意一下，關於「知識」這個詞彙是被如何對待的，那真的是很……可悲，還是可笑？

如果你下次又聽見有牧者在那邊要大家不要追求知識，記得提醒他，聖靈的恩賜，第一是智慧，第二就是知識，而會跟你說做人腦袋不用太好的，十之八九會跟你強調聖經裡明白警告最不重要也不該求的方言才是最重要的屬靈恩賜……只能說，在某些人眼中，讀書的確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