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主義的世界(四):推開替你做決定的演算法替身,自由地使用科技工具

資料主義的世界(四):推開替你做決定的演算法替身,自由地使用科技工具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資料主義的世界(四):推開替你做決定的演算法替身,自由地使用科技工具〉2025-04-30

 

  你還記得Facebook、YouTube,或其他社群平台一開始是什麼模樣嗎?

 

  在我的記憶裡,曾有一段時間,Facebook上會看到的是自己好友發布的內容,或者他們正在玩某些社群遊戲的動態;而YouTube,我們需要自己搜尋自己感興趣的影片,譬如我可能會在搜尋欄裡輸入Smosh,然後從那些誇張、無厘頭的搞笑裡面得到一些簡單的快樂。

 

  但不知不覺中,我們聽見的不再是那些我們熟悉的人說的話,看見的布是我們主動找到的影片。而是大量的廣告與推薦,更令人不安的是,這些推薦不是任意的,而是根據這些平台對你的理解,專門推薦給你。

 

  當然,他們並不是真正「理解」你。他們不是透過「正常的相處」來和你自然地變熟,不是透過深入談話,知道你的價值觀與興趣愛好。它們像是一些性格扭曲的跟蹤狂,一直躲在你身邊,蒐集你身上掉落的毛屑,將之拼湊成你的「替身」,讓這個替身暗地裡替你做選擇。

 

  就像我們之前說過的「履歷自我」,這僅僅是你的一些特定面相,你的其他地方被認為無用於是拋棄。但更糟糕的事情是,這次你根本沒有要寫,它自己強行寫了一份你的網路生涯履歷,以此來定義你。

 

  換句話說,你在網路上的一切行為,你的一切「數位存在」,都已經在為這些科技公司提供無償的勞務和數據資料。不只是你的按讚、留言、訂閱、分享、開啟小鈴鐺。你滑掉的速度、停留在相同網站或相同頁面的時間,都是它們蒐集的毛屑。

 

  你在網路上投入的每一份「注意力貨幣」,都讓它們知道哪些商品最受歡迎。同時,對另一些渴望得到資料的出資者而言,作為這些資料指向的對象,我們這些潛在消費者,成為了最受歡迎的商品。

 

 

  即便我們意識到了「監控資本主義」的這一系列問題,我們也無法透過刪除帳號等方式「擦掉」這些足跡。數位足跡一但產生,幾乎就不可能被抹去。

 

  即便透過刪除帳號,現實中的你與數位世界中的你暫時斷開,它們也可能透過一些並不複雜的交叉比對,在漫長的未來中重新連結。

 

  在這樣的時代裡,不僅僅「足跡就是你」,對於網路世界、以及網路背後的利益收取者而言,「足跡才是真正的你」。你需要看到才會想到自己感興趣的內容,足跡提前就知道,以至於那些內容每天被準時地推薦給你。

 

  而這種作為標籤的對象,從一開始就是以被剝削為前提、作為被攻擊的目標而存在。網路並不關心你的複雜與活生生性,它關心的是「把商品推薦給會買的人」,具體而言你會不會買都無所謂,因為只要它推薦的方向是對的,這不過是一些可掌握的機率問題。

 

  除了商業,政治也是如此。我們會被推送那些主事者希望傳遞給我們的內容。帶著惡意的組織會用那些你會相信的假訊息或偏頗訊息來影響你的立場,而平台本身,則會推送那些最令你感到憤怒、荒謬的言論,讓你因為負面情緒而投入更多時間停留在網路上。

 

  如同國家對待「人口」那樣,網路的使用者再一次經歷了無情的科學化治理,而且這一次,更加綿密且無所不在。

 

 

  但就像面對其他的科學化治理一樣,雖然我們面對的是巨大的資本和無數專精於操控你注意力的程式工程師,但我們並非束手無策。

 

  最簡單但重要的事情是,停止繼續被餵食那些演算法或廣告主想要你看的內容。關掉推薦、只從自己已經訂閱或主動搜尋的創作者那裡找尋內容。只把時間花在你真正想知道或體驗的東西。

 

  同時,就像我們需要公共的用水系統來確保環境衛生,為了避免染上「資訊上的瘧疾」,我們也需要倡議公共或準公共的數位平台,去讓我們在未來有機會搬遷到一個更乾淨、更尊重用戶主動權的網路環境。

 

  當我們不再容忍自己被以一種「標籤」的方式對待,開始更富主動性地使用這些科技,它們才能為我們的生活帶來真正的便利,我們也才有機會,至少部分地擺脫這些替身的操控,成為真正的自己。




前篇:

〈(一):「理解、分解、再築構」〉

〈(二):被治理的人口,到超越人口的行動者〉

〈(三):「履歷主體」,與自我整合的生命經營〉


延伸閱讀:

〈《誰偷走了你的專注力?》閱讀筆記(七):無限滾動與監控資本主義〉

〈《戰爭的框架》閱讀筆記(一):影像、感官與可被摧毀的(非)生命〉

〈科技巨頭的目標是:讓你積極主動交出自己〉

〈你使用科技,還是科技在使用你?〉

〈如何讓自己成功地被賣出去?〉

〈《誰偷走了你的專注力?》閱讀筆記(十):改變制度與誘因,讓科技公司從用戶體驗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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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如果被攻擊與被殖民的一方也基於同樣的自我防衛理由展開還擊,卻會被立即認定為野蠻的、前現代的非理性暴力,並以此來加深對這些群體的殘暴屠戮。「保衛生命」於是弔詭地變成了毀滅生命的理由,只不過其中的一些生命被看作無論如何要守護的生命、另一些則從一開始就未曾真正活過。
  各式各樣、或大或小的「改變」一直在發生,於是每個人於各自經歷中形成的印象逐漸錯位、產生難以輕易跨越的「時差」。在不同的背景與時間環境裡,他們相信的事情都有足夠的說服力,可是當雙方碰面時,你的「真實」與我的「真實」相去甚遠。
  一個人們往往忘記的事情是,在面試的時候,面試者根本就不是面試單位的員工。但那裡卻像是存在著某種無法逾越的階級關係。為了避免自己無法進入體系,自願受治理的人面臨了作為門檻的第一個勞動,就是把自己包裝成商品,以此證明自己有能夠加入生產線的手藝。或者換句話說--寫一份好履歷。
  然而,如果被攻擊與被殖民的一方也基於同樣的自我防衛理由展開還擊,卻會被立即認定為野蠻的、前現代的非理性暴力,並以此來加深對這些群體的殘暴屠戮。「保衛生命」於是弔詭地變成了毀滅生命的理由,只不過其中的一些生命被看作無論如何要守護的生命、另一些則從一開始就未曾真正活過。
  各式各樣、或大或小的「改變」一直在發生,於是每個人於各自經歷中形成的印象逐漸錯位、產生難以輕易跨越的「時差」。在不同的背景與時間環境裡,他們相信的事情都有足夠的說服力,可是當雙方碰面時,你的「真實」與我的「真實」相去甚遠。
  一個人們往往忘記的事情是,在面試的時候,面試者根本就不是面試單位的員工。但那裡卻像是存在著某種無法逾越的階級關係。為了避免自己無法進入體系,自願受治理的人面臨了作為門檻的第一個勞動,就是把自己包裝成商品,以此證明自己有能夠加入生產線的手藝。或者換句話說--寫一份好履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