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講求效率成效的年代,擁有「純粹的興趣」似乎越來越不值一提。但正是這看似沒有任何效益的興趣,支撐著我度過了最混亂的時期、帶給我無法取代的經歷、收穫和成長。
啟程
在大一入學前,我刷到了學校鋼琴社的FB,上面列著當屆成果發表的名單。鋼琴,早在國小六年級被母親送入私中補習班、停掉所有才藝課時就不再碰了。就跟大多數小孩一樣,在當時學琴更像是消磨時間而去學一門才藝,並非真的很快樂或積極。但莫名其妙地,我決定在大學撿回這項技能。
學校的鋼琴社請了外面的老師來上課,每周一次。記得我大一因為生疏,彈出來的東西實在慘不忍睹。我根本不敢提出想要成發的念頭,即使當初入社也是為此而去。我漸漸不去上課,心想自己還是聽鋼琴曲就好,別肖想能上台彈了......
但當我第一次參加鋼琴社辦的成果發表,我坐在台下,手拿著表演曲目單,看著台上的學長姐演繹出優美的曲目。一股熱情油然而生,那是我很久以來,不為了什麼成績而想要做到某件事。
後來,我成了成果發表的常客。大學四年除了宿舍,學校裡我待得最多的就是琴房。
練琴如修心
我喜歡自己一個人練琴。喜歡指尖跳動時鋼琴發出的不同聲響。深夜、清晨、連假、寒暑假,任何時刻都可能成為我的練琴時間。有時只是遵循一股衝動,就算凌晨兩點也會跑去琴房。我喜歡獨自創造音樂的時光,那有時是和自己對話的好時機,那些琴聲曾經陪著我走過情緒最混亂的時期。
然而,成果發表是極度辛苦的。一整個學期苦練一首曲子,只為了在成發當天讓每次觸鍵都能恰到好處、傳達我所要的情緒。多虧了社師經驗豐富,即使每周只有短短的20分鐘,我卻總能突破瓶頸。
明明是興趣,我卻認真至極。正因如此,這段旅途回饋給我的更多、更深刻。事實上,在我幾乎走火入魔時,練琴的重要性與顧好課業、取得好成績並駕齊驅,即使是最忙碌、學習大體解剖與組織學的大三上,我也堅持天天練琴、期末成發盡全力。
我喜歡蕭邦的夜曲,用整個大學去磨那些婉轉哀切的聲音。有好幾次因為彈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覺而感到灰心,也曾經在成發前的最後修曲表現不佳而崩潰。但幸運的是,社團成員與聽眾,都十分喜愛我的觸鍵和表達,那些誇讚一方面令我受寵若驚,另一方面也讓我對自己更有信心----去擁抱獨一無二的風格。
五次的成果發表過去,次次體會到不同的感受。有下台後對自己感到驕傲無比的經驗,也有結束後因為覺得表現不夠好,而默默在台下拭淚的經歷。但不論是何種體驗,大一那個坐在台下看著台上學長姐們、心裡默默期待也能做到的自己,已經上台了不少次、演繹出不同的曲目。
不少人曾經問過我為什麼彈個琴可以那麼走心、為其費盡心力?我也曾被這些質問或調笑噎住,總有種本末倒置的感覺。但最後一次的成發我終於知道了----練琴,在這四年的時光中早已不只是興趣,而是一種修行。
練琴如修心。為了彈出最好的曲子,我不得不學會專注於當下、學會克制又隱忍地表達情緒(而不是自己彈爽了就行)。從最開始上台全身都在抖、關注著每個音是否正確,到最後一次,當我體會到自己明明在台上,卻「忘記自己正在成發」,以及下台以後對於在台上彈了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只能靠旁人的評語了解自己的表現......那或許是我不算太長的人生中,首次真正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享受於當下。
所以,那些看似十分孤單的、獨自練琴的每個時刻,實際上型塑了現在的我----更穩定的自尊與自我意識、因為做到了多次的上台發表而帶來的自信。
社團,與人的相知相惜
當然,除了自我修行一般的獨自練習,加入鋼琴社、成為幹部,就必定面對人際的糾紛與難題。大二身為教學長時經歷了不少事、也受了不少折磨。但這正是大學時光加入社團最有趣也最難以忘懷的地方吧!
大四畢業季,當曾經有過磨擦和不愉快的幹部們聚在一起、吃著麻辣鍋,聊幾句社團往事、講開一些事情。有些人畢業要進研究所、有的人要直接去工作,而我即將進醫院實習。我們未來各奔東西,那些往事會成為一份特殊的酸澀回憶。
社團成員不同於系上同學,也不同於朋友,這是獨一無二的情感連結。你們是志趣相近、在同樣的興趣道路上各自修練的人。有摩擦也有競爭,更多的是彼此欣賞、鼓勵、互相激勵。在鋼琴社的我絕不是高手,卻能擁有自己的風格;我讚賞欣羨大神們精湛複雜的琴技、或是難以企及的炫技曲,卻也為自己多情婉轉的風格感到滿足、驕傲。
社團會讓相似的人聚在一起,卻又保有不同的風格與個性,你會在其中學會成為一個十分特別、卻又完美地融入群體的人。
無法用短短一篇文章概括這四年在鋼琴社體會到的事情。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我想,任何興趣一但深入,帶給人們的都不只是消遣、專長而已。它甚至與履歷上的加分項無關,像是人生Online裡的副本、一條沒寫清楚獎勵的支線。只有真正開啟過這個副本的人,能得到獨一無二的經驗與獎勵。而社團是能在這項副本安裝的擴充地圖,它讓你的體驗更加豐富。
試著點開你的副本吧!那裡或許有很棒的人事物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