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燦爛而刺眼的艷陽下,頭綁淺豆綠花色頭巾,身穿比頭巾再淡一色短袖條紋上衣的暄古,正挺直身軀背對著我,一邊用力地擦洗著吱吱作響的客廳窗戶,一邊哽咽地訴說著她那悲痛的過去。
「是啊!他就那樣在床上躺了九個月,像個剛出生的孩子,我不分晝夜地照顧他九個月,然後他就走了。」暄古語帶哀戚,說的是她已過世數年的先生。
聽著,半坐在沙發椅扶手上的我瞬時陷入了沉默,在這位認識僅半天的中年婦女面前,本就不太會安慰人的我,在她那安慰不了的憂傷之前,我看起來肯定有些淡漠;但我想她應該會明白,也習慣人們的這般反應,畢竟對任何人來說,那樣的故事實在太沉重。
痛楚越是深刻的事情,往往越讓人掉不出一滴淚來,對當事者而言,它只會化成一把把煨熱的利劍,朝心頭刺穿,傷口被劃得又長又深,癒合的時間看似沒有盡頭。每回傷口隱隱作痛時,便成了一只孤獨而發寒的靈魂。
暄古是這樣的一只靈魂,不幸地,被我從她那淺褐色的雙瞳裡看了出來,儘管高挺而細緻的鼻子下,總是夾著一抹與她古銅色皮膚十分相襯的微笑,可是眼眸裡的神情,已對這個世界沒有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