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時常聽人說「慈悲為懷」,但究竟什麼是慈悲?有位前輩告訴了我一個很有意思的說法,「慈」是「茲心」,也就是「此心」,此心只存在此時此刻,也就是活在當下;「悲」是「非心」,也就是放下心中的執著與成見。
許多人認為慈悲是「犧牲自己,照亮別人」、「人饑己饑,人溺己溺」,這是說能夠與他人共同分擔痛苦。然而,更深一層的慈悲其實應該從好好對待自己開始,如果我們能夠臣服於當下,放下執著,用更豐盛的觀點看待世界,所有的痛苦最終都會冰消瓦解,這就是莊子所說的:「莫若以明」。
在《當下的力量》第一章中,托勒揭示了小我和本我的分別,提醒我們不要過度認同心智所虛構出的小我、餵養情緒累積所造成的痛苦之身。然而,光是知道這件事並不足夠,因為我們從小到大在生命中養成的慣性力量並不容易被破解。在這一章中,托勒進一步告訴了我們可以怎麼做,讓自己能夠更容易破除慣性、擺脫痛苦、與本我建立連結:
不要再製造更多時間
托勒說:「人大多數的痛苦是不必要的,是自己創造出來的,那是人任由自己被心智擺布的結果」。當下製造的痛苦通常來自對於現狀的抗拒,而心智總是會想方設法否定當下的「如其所是」,這是因為,如果沒有時間(過去和未來),心智就無法運作,失去對「人」的掌控,也同時意味著小我的消亡。心智、小我為了自身的存在,製造出了「當下不夠好,必須改變」的幻象,讓人不是沉湎於過往的美好、深陷過去的苦痛,就是對未來有太多的焦慮與擔憂、太多美好的期待,於是自然就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過去的已經過去,未來則尚未發生,我們唯一真實擁有的,只是此時此刻的當下。
讓我們問問自己:是否在做一件事的時候,時常想著下一件事?是否在和一個人說話的時候,時常想著另一個人?是否時常覺得「只要我未來如何如何,我就會過得很幸福」?那麼,會不會你吃飯的時候也往往食不知其味,和人說話時常常沒聽懂對方在說什麼,甚至是未來許諾的幸福,也從來都沒有來到?
如果是這樣,我們不妨試著把心調節一下,練習讓自己只是專注、全心全意的做好下當下的「那一件事」:好好呼吸,好好喝水,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工作,好好學習,好好運動,好好對話。最終,你可能會發現,通往幸福、美好、寧靜、平安的唯一道路,只存在於此時此刻,既不是過去,也不是未來。
觀察自己的痛苦之身
許多人無法專注於當下的一個原因是:我們時常深陷於情緒之中無法自拔。如果我們仔細想想,就會發現,所有讓人受苦的情緒,其實都是與當下無關的:例如憤怒、悲傷、後悔、自責通常根源於過去,而焦慮、恐懼、匱乏、貪婪則來自於未來。這些情緒在我們的生命歷程中,經由我們所接受的教育、所接觸的社會文化、以及所經歷的遭遇不斷強化、累積,並且和心智小我所形塑的身份認同相互作用,形成一個複雜無比的痛苦之身,這讓我們再遇到相似事件時,總是被挑起同樣的情緒、同樣的應對方式,緊接著的是更多的痛苦,然後不停重複著這個惡性循環......
但是,和多數人想像的不同,即使我們意識到這個 「痛苦之身」的存在,想要靠壓抑情緒、抗拒慣性、否定小我這種「硬碰硬」的方式去破除他,通常都是白費力氣的。這是因為我們對於自己小我的認同通常都無比強大,強迫自己否定小我的結果通常會引來小我和痛苦之身更大的反抗,甚至造成身體的痛楚和疾病。
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呢?我們可以透過專注於呼吸,讓自己先把注意力從造成痛苦的過去和未來暫時拉回到現在,然後嘗試讓自己成為一個「中立的旁觀者」:例如,假使你感到憤怒,或是感到悲傷,先試著不帶評價地觀察自己的情緒,接著,不是告訴自己「我不可以生氣、不可以難過」,而是告訴自己「生氣沒有關係、難過也是可以的」。當你能夠這樣溫柔的陪伴自己時,你會發現,原本失控的情緒和小我,反而逐漸變得溫馴無害了,也不再成為痛苦的根源。而這個「觀察者」,其實就是你的本我。
當我們能夠喚醒本我,溫柔的對待自己,自然就能夠溫柔的陪伴他人。
「苦人所苦」或許可以帶來短暫的安慰,「我也不苦,你也不苦」則是終極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