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沒有在印度生活,回來後調節了沒多久,想不到的是,奶奶突然說想要離開一下這個她住了四十年的家,想試試到瓦拉納西那邊住。奶奶沒有很詳細解釋為何要到那裡,聽聞過瓦拉納西有最後的居所之稱,很多老人家都想在那邊終老,因為他們深信那邊是通往解脫的門路,如果在那裡過世,會得到終極的自由。先生告訴我,有個傳統的說法,如果老人家說要到瓦拉納西,作為子女的應該帶他們去,如果辦得到,作為父母,那就是他們最大的福氣。
不過踏出這一步,對於加爾各答的家庭來說,也不是一件尋常事,要拋開固有的生活模式與社交圈,對很多人來說一點都不容易。打從她提出這件事開始,一切都好像有所安排一般,我們很順利為她找到一個理想的居所,飲食醫療各方面都可以被照顧周到,而且非常鄰近她心儀的廟宇。奶奶去到瓦拉納西,一踏進廟宇就流眼淚,她說上一回來這裡已經是四,五十年前的事,那時她還沒結婚,跟友人一起來訪,廟宇的職員看著她一泡淚在眼裡,溫婉地跟她說:往後你每天都可以來了。
總覺得奶奶是我遇過非常獨特的人,一方面很虔誠有愛,一方面活力充沛,看著她走路的身影,如同見著一個在探索世界的孩子,縱然已七十多歲,還是充滿著孩童的好奇與佻皮。奶奶很快就適應了那邊的生活,也有了新的社交圈,都是那些很有意願來住在瓦拉納西,快樂喜悅的人們,相信這一趟也許是她人生的另一個轉捩點,探索體驗生命的另一個層次。
奶奶不在家,米先生出差了,奶奶在家時僱用的阿嬤,這陣子每隔兩天都在廚房的窗戶叫我一下,問我一個人是否安好,對面的鄰居閒時也有來問候一下。突如其來的Me time,有著它的閒適,也有它的忙碌,一個人處理所有家頭雜務,打理老房子,時間也得好好分配。還有我最緊張又覺得有點難的換石油氣,也在米先生離開前學定了。在這邊要請個家傭做點事很便宜,不過大多數都是彎了腰的阿嬤,就是肯付錢也很難過自己那關,加上向來都不太喜歡有陌生人在家,還是覺得自己動手做比較實際,運動一下身體好。
一個人住,家裡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獨處的時間讓我對周遭的人事物更敏感一些。季候雨的嘩啦嘩啦,早晨小鳥的吱喳,晚上的蟬鳴一下子都走進耳朶裡。黃昏時到露台坐坐,抬頭看著蝙蝠與鳥兒歸家,心裡油然而起的一份恬靜,原來當減少說話,對自然的敏感度增加,人就好像進入了一種吸收的狀態,也就像手機在充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