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學是以人為本的學科。歷史學者聚焦於特定的時空背景,探索各樣的人事物的豐富樣貌,其研究成果旨在呈現特定的生命經驗,供人們能夠由之重新理解過去的人事物。當歷史學者在研究過去的人事物時,其目的是在建構理解人事物的「脈絡」,並透過對於史料的詮釋而呈現出那些人事物在該時空背景下的意義。這正是歷史學研究相當重要的關懷。
從時間與脈絡來理解人事物的變化,這雖然不是什麼高深的道理,但卻是歷史學的精髓。當某個人事物在某個時空環境下被以不同的方式理解,嘗試思考哪些可能的因素促成對於人事物的特定理解方式,以及諸多可能的因素是如何產生影響力,正是歷史學研究的任務,也是歷史學訓練的精髓所在。
時間與脈絡,是歷史學思考之特殊性的兩個基石,除此之外的能力,如資料解讀、考證等,都是以這兩個基石為前提。資料解讀的目的在於釐清文本的意涵,而為了理解文本的意涵,研究者往往需要理解文本作者的時代背景及其生命經驗,才能解讀文本作者的觀點及其作意。考證往往涉及基本史實的探究,其目的在於釐清史實之真偽,而即便某個史實糟到扭曲,此現象亦有助於我們進一步地探問,哪些可能的因素使得史實遭到扭曲而被持續地傳播,藉此觀察特定時空背景下,人們的心態如何被形塑的情形。
從歷史學的研究方法來看,歷史學者從零散的史料中,透過資料解讀、考證等方法,逐步地建構出理解特定人事物的脈絡。在此過程中,即便歷史學者有其自身的價值立場,但真實的歷史學研究的過程,往往需要歷史學者先同情地理解史料所呈現的情況,進而與研究對象相關聯的生命經驗展開互動。歷史學者與研究對象的互動過程,一方面能夠讓歷史學者發現過去的人事物,另一方面則是讓過去的人事物厚實歷史學者的經驗。
就如何理解人事物的問題來看,正如我們在理解人事物時,往往涉及我們每個人不同的生命經驗,當我們對人事物進行評價時,評價本身其實離不開我們的生命經驗的積累。生命經驗形塑我們看待人事物的視角,因而當自我與他人彼此交流、溝通時,我們其實是在分享不同的生命經驗,進而擴大我們的眼界,認識這個世界的豐富面貌。同樣地,歷史學者透過研究特定時空下某些人事物的樣貌,總會涉及到對於某些人群之生命經驗的探尋,而歷史學者可能因此感到共鳴,或從因而與其說歷史學者的研究是在「發現過去」,不如說是「在與過去的對話中,不同的生命經驗彼此交會」。
從現實情況來看,歷史學也許是「無用」的學科,它既不具有特定的技術門檻(如果資料解讀、考證等能力不屬於如寫程式那樣的技術門檻的話),也難以創造令人有感的價值。然而,歷史學所堅持從時間與脈絡來理解人事物的變化,卻提供一種分析問題的途徑。這種分析問題的途徑,幫助我們理解人事物在時間中,受到哪些可能的因素而產生變化,進而讓我們能夠理解長時間的趨勢。與其說歷史學訓練「無用」,倒不如說它更像是培養一種「素養」,為我們提供一種思考問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