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務窗口交棒換人來打招呼,言談之間略有埋怨;說到之後會調去九州,語氣煩悶。主管問(如果是我就不會問):「什麼時候動身?」前窗口回:「何も聞かされていない」
這個說法有點奇妙,你的調職怎麼不是你去問細節而是等著別人跟你說?聞かされる應該是「被單方面地強迫聽~內容」,比如會用在「惚気/愚痴を聞かされる(聽人放閃/抱怨)」;但第一次聽到聞かされる的內容是跟工作有關。人生有很多不願意,但不代表可以像個孩子一樣暑假作業拖著等人逼你來寫吧。撒嬌要看場合。
現年50-60歲年輕時在都會區度過上班族生涯其後也一直是上班族的人讓我忍不住懷著戒心判斷他們的價值觀,因為目前遇到的這個群族都讓我懷疑泡沫經濟時代在他們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特殊印記。
很久以前辦公室的女子們聊了異文化戀情的事(這裡特指歐美國家,)但我腦海裡一片空白,感覺拮据。然後明白對我而言那可能是另一種生物;也就是說,那像是當我在兩棲類動物區鑽研,突然有人約我去隔壁猛禽生態園區散步的感覺(讓人錯亂的比喻。)正如同我會感覺到經濟泡沫時期造成的特殊人文景觀一樣,對於我完全不知曉的文化圈彷彿沒有半點可以提出的想法甚至想像。
第一次跟廠商吃飯了。原來如此難怪飲酒會像恆星神話一樣如此持久不衰。因為彷彿融化的冰塊一般,從尊敬語謙讓語滿載的冗文綴字(沒禮貌)到丁寧語再到原型不用三個小時的距離,簡直想幫他點播一首洋蔥。(本來依照我們跟物流窗口也不過就是網友程度的關係一般來說應該路途有幾光年。)
第一次活生生聽到「オレ」和「~だべ」覺得像吃到從沒吃過的魚現做的握壽司一樣新鮮——先不論好吃與否總之各方面都很新鮮。
而有一件事讓我困擾不已;我趁窗口感覺微醺,平時鏗鏘有力的「嗯」都變成像我一樣站沒站樣坐沒坐型的「嗯—」時問他(沒良心):
我:有個日文讓我很不懂
他:嗯—
我:就是譬如說我文件做錯你打電話過來說要請修正的時候
他:嗯—會說呢—請修正—
(心裡又再次感到難怪喝酒這件事永遠會出現在社交場合;也難怪默然不成文規定不能有人因為喜好而喝得很節制,那好比合照說好一起扮鬼臉只有一個人笑得端莊含蓄)
我:那時候你都會跟我說「非常抱歉麻煩您(お手数ですが)」,但為什麼呢?做錯的明明是我,麻煩的是你吧?
他:⋯⋯在我的立場來說,你是客人,增加客人的作業,就是「非常抱歉麻煩您」
我:嗯—可能有點懂了,但如果我一開始沒有做錯文件這一切根本不會發生,其實都是我的問題呀。
他:嗯—日文很難呢。
我知道,我深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