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想當校長?

2022/05/15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為什麼想當校長?」這應該是校長甄選及校長儲訓必準備、必練習的題目。喔!對了,學生為了製作校刋訪問校長時,也常常會問到這一題。
在當了十年的校長,即將退休之前,我忽然想到這個問題,為什麼偏要走這麼一遭啊?「當時為什麼想當校長?」、「這十年有完成或滿足當時的想法嗎?」
校長室裡的那個人,站在校長室外,拍下了自己。
通常生涯中的重大決定不會只由單一理由支撐,有時甚至是走一步算一步的被動歷程。想認識「校長」這個工作的屬性,倒是可以從校長們投入這份工作的動機開始。這些年來,綜合自己的經驗以及和周遭校長朋友們的交流的結果,我大致理解我們這群校長們想當校長的原因,我試著把它分成兩大類說明:
第一類是官方說法:官方說法適用於校長考試、公開演講、受訪及撰寫書面資料(如遴選報告書、評鑑說明、會議報告或校刊…等),充滿勵志、熱情與啟發性,只要能說官話,大家都是懷抱理想的好校長。
另一類就算是私人想法好了:如果我們交情不夠深、說話時心情不夠放鬆又或者不是像我現在退休門票已經到手了,絕對不會隨便跟別人承認自己是因為這些原因想當校長。
然而動機是一回事,能力、性格、學習、視野以及之後的際遇,還是會影響自己成為什麼樣的校長。所以即使原本想成為校長的原因聽起來不那麼政治正確,但未必不能成為一個好校長;同樣的,就算滿懷理想抱負想當個好校長,最後也可能落個和學校其他人兩敗俱傷甚至身陷囹圄的下場。
所以校長夥伴們總是互相打趣,無論當校長這些年間,學校經營得多麼風生水起、績效亮眼,但當校長的最好結局就是「安全下莊」
好,就來看看,據我所知,各種想當校長的原因有哪些?

官方說法

一、求學歷程的感恩與啟發

早年唸公費師範院校的,家境普遍不佳,所以回顧自己成長歷程的艱辛,求學歷程獲得多少貴人的幫助或恩師的啟發,深刻感受到教育能改變人的命運。如今飲水思源,報考校長是希望能發揮更大的影響力,在學校裡鼓勵老師、幫助學生,貢獻自己的力量。

二、實踐教育理想,解決教育問題

在多年任教的歷程中,開始對學校教育有自己的理念與藍圖,也發現學校現場一些令人不平的問題。校長這個職位最能做事。所以毅然投入校長考試,目的就是實踐自己的教育理想,解決教育的問題。

三、長官欣賞提攜

大多數的校長應該都會先歷練過各處室主任,表現得好,校長會肯定你的能力、讚賞你的表現,時機成熟,就會鼓勵你既然歷練完整,不妨更上層樓,挑戰校長職務。此時你會受寵若驚或感覺水到渠成,然後在感恩長官的提攜之情下,力爭上游,參加校長甄選,以不負長官的肯定與期盼。
【暗黑觀點】通常,校長想對付自己很難駕馭或不太滿意的主任,最好的方法就是鼓勵他們去考校長。既不傷和氣,還能攢對方好感值。等對方順利出去當校長了,校長不但少了校內自己覺得不好用的主任,還多了校外很好使喚的校長徒弟,實在一舉兩得啊!

四、同儕支持鼓勵

如果你處室主任當得不錯,除了校長會對你寄予厚望外,學校同仁多半也會熱情鼓勵你去參加校長甄選,然後你就會有一種眾望所歸、眾星拱月的錯覺,覺得自己這麼棒,老師們這麼喜歡我,我應該能成為不錯的校長吧!於是光榮的踏上校長征途。
【暗黑觀點】理由同上,通常校內老師對於很不喜歡的主任,但校長又沒有換掉他們時,送走他們的方法之一就是鼓勵他們去考校長。或者,也可能是有人等著你騰出主任的位子他們才能上位。當然,你也許真的就是那麼優秀,大家的鼓勵是真心的,要對自己有信心。

私人想法

一、光宗耀祖力爭上游

早年真的還不少人是抱持著光宗耀祖的想法去考校長的,感覺那也算是個官吧!在鄉下,當老師已經很受尊重了,若當上校長,那是可以殺雞宰羊大宴賓客告慰祖先的。但由於現在整個教育界從校長到老師的光環形象不復以往的崇高,認為當校長是光宗耀祖的,大概只剩非常非常純樸的鄉下地方吧!

二、肖想權勢地位

雖然以前有學過,國父說:做人要立志做大事,不要做大官。但通常當了大官比較容易做大事。為了要好好做大事(?),就算校長不是大官,但是身為老師能爭取到的最高職位大概也只有校長了,至少站在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上,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平日也不會被人管,偶爾還能做點決定。每次站在司令台上校長致詞時,說不定還有種很威風,飄飄然的虛榮感。

三、不服氣的比較心態

想當校長的人本性就有些自視甚高吧!所以不自覺就和別人比較。有時是因為周遭同學或同事的刺激:「以前成績比我爛的同學都當上處長或大學教授了;OO主任能力也沒比我強,居然也能出去當校長,輸人不輸陣,我隨便準備也一定能『考上校長』。」
有時則是和歷任共事過的校長比較,或者是和目前檯面上自己認識的校長比較,這時往往會有一種「吾可取而代之」的不服氣感,尤其是如果曾遇過那種望之不似人君的爛校長,一定會忍不住想:「這種人都能當校長了,憑什麼我不能當?」於是考校長的豪氣油然而生。
說真的,我考上校長那一年,立刻刺激激勵了1位大學同學和1位前同事報考校長。

四、其他亂七八糟原因

例如曾聽聞有人是陪老公、陪好友一起報名的,結果老公、朋友沒考上,自己考上的。既然不小心考上了,就順應天命體驗一下當校長的感覺。
這個理由應該會讓屢試不中、屢選不上校長的人吐血而亡。
有一種原因剛好是前面官方說法的對照組,他不是受到長官提攜、同儕鼓勵;而是受到長官刺激、同儕排擠,如果再不找到出路,輕則主任職被換下,重則要被當不適任老師處理,只好奮力一搏考個校長自己找位置坐。
還有人是自己糊塗,誤信未經查證的訊息,以為當校長有什麼特別好康,就傻傻去考了。例如以為當校長比較容易退休(後來才知道並沒有)、以為當校長可以領比較多退休金(現在也發現,校長的退休金和同樣年資、同樣學歷的老師是一樣的)。
總之,什麼好康都沒撈到,再加上這幾年修訂的公職人員利益衝突迴避法,反而讓校長綁手綁腳,迴避來迴避去的,連個公文都不能好好蓋章了。
當然,也有那種逃避現實的、神明指示今年考試必中的、為滿足父母或配偶期待的、工作太無聊想尋求挑戰的、不喜歡教書、教不好書的只好去考校長的…其實真想當校長,不缺各種理由啦!

我想當校長的理由

先檢視官方說法,其實我真的有受到長官提攜、同儕鼓勵喔!至於到底是因為優秀還是暗黑原因,我當然要堅持官方說法啊!
長官是怎麼鼓勵我的?
當時的校長先是當然先說了一堆激勵人心、捨我其誰的好話,強力遊說我去考校長。我說:「我不想當校長啊!」結果她說:「在沒考上校長之前都叫做“考不上”;考上了不想當才是真的“不想當”。」
我居然中了她的激將法,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就去考了校長,以證明我能考得上。其實也考了兩次,考上了,也真的去當校長了。原來之前的不想當只是無法下定決心或懶得做準備而已。
除此之外,前述的各種理由我應該也能複選好幾項,甚至連誤信未經查證訊息、生活無聊、逃避現實…也都有。總之,人心就是那麼複雜,各種斤斤計較的得失計算後去報名考試,然後就交給命運去決定是否能走上校長之路了。
而回顧「為什麼想當校長」這件事,也不過是站在終點線回望一開始的起點,是勉懷,也是慶幸,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該申報的財產,我也誠實申報了-我應該能安全下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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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年8月1日,終於迎來了期待已久的退休生活!只是任憑之前為退休做了無數的計畫或勾勒了多麼美好的遠景,好像從退休的第一天開始就全部走鐘了。這裡就是思考紀錄所有關於退休想問的、想做的、期待的、害怕的及不得不經歷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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