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伴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奇蹟(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奇蹟),就算她不穿戴追求而來的外在成就、財富與聲望,她已經很完整了,她早已足夠美好。
話雖如此,但這畢竟只是我個人的想法。能夠傳遞多少出去、又能被接收到什麼程度?她願不願意接收這樣的想法也還是個問題~這不是我一廂情願地推送能夠干預的。
那麼,我還能怎麼提醒伴侶:她的存在本身就很美好,不需要額外添加外在的事物來得到他人的認同呢?
Jared Subia on Unsplash陪伴憂鬱伴侶:將「自我價值」建立於外在成就
《將「價值感」建立於外在》
仔細想想,人之所以習慣將自我價值感建立於外在事物上,其中確實有點魅力。物質總是那麼地確切,看得到、摸得到、聽得到,將自我認同建立在讓人清晰可辨的地方,總是有種踏實的安全感。
當你執著、追逐著某樣事物,就像在宣誓允許「它」代表你,成為你的自身價值所在。
然而,「價值感」畢竟是一種感受,真正令人感受到價值感的是「內心」,也就是你的內在產生了完滿的共振(或者說是共鳴)。內在如果沒有穩定的安全感基礎,從外在獲得再多的成就,也只像是往海裡丟沙,投進再多都會被吞噬消融。
不過話說回來,普遍還是認同「內在很重要,但外在不夠精彩,誰想理解你的內在?」這種說法。
我也滿認同的這種說法的,畢竟好的外在條件誰不愛呢?但我認為能持續的保有好的外在條件,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是內在的穩定踏實。就像是構建房屋一樣,以此平穩舒適為基地,建構出的美好就不容易崩毀。
《伴侶的自我價值感》
自有記憶以來,伴侶在踏上建立自我認同的道路上時,早已習慣抓取外在的成績和聲望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每當看見他人獲取她想要卻不可得的榮耀時,她痛苦極了,對於這樣的結果憤恨不已,同時也對失敗的自己感到失望。最終,她只能不斷地批評自己,否定自己的存在價值。
樂天如我,曾好奇地問伴侶:「但那些失之交臂的成績與榮耀,是你想要的嗎?」伴侶閃電式回應了:「當然想啊!」
在細細提問之後,伴侶梳理出自己真實的想法,看見了被外在成就覆蓋的渴望。她想要得到的,是媽媽的認同,獲得榮耀只是一記實槌聲響,是一份看得到、摸得到,毋庸置疑地展現她價值高低的「實質認證」。
她真正想要的是媽媽能夠肯定她的存在價值,不會因為自己是女生而對自己失望。
明知道抓取外在的價值只是為了符合媽媽的期待,也無法停止她無意識的追求與傷感,只能不斷地重複抓取成就,來展現自我存在的價值。或許,除了這樣做之外,她也不知道還有什麼方式能夠證明自己。
《我是如何陪伴這樣的她?》
之於我而言,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奇蹟般的存在,尤其是朝夕相處的伴侶,很難忽視她的內在能量。每個生命誕生,本是無牽無掛地朗朗落地,但卻因生長的環境不同,而背負起大小不一的期望。有些期望是自主的,達到後能夠滿足自己的信心與目標;有些期望是強加的,達到後滿足的是他人的舒心,與自己的安心。
不論是自主或是強加而來的期望(有可能同時出現),未必需要用好壞來分別,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達標之後的「感受」。可以試著向自己提問:我能因為這份成就而感到踏實嗎?會因此而更滿意自己嗎?還是急著尋找下一個目標來達成呢?完成之後感到空虛嗎?
我在意的是她在獲得成就後,不論他人是否喝采,她也能因此感到更快樂、更滿意自己的存在嗎?
在這幾年的相處中,我時常向她訴說她有多美好,也會描述她展現出來的個人特質,在我眼中是什麼模樣。不瞞你說,一開始這些幾乎就像石沉大海一樣,丟下去激起的不是感動與認同,而是讓我看起來像個活在烏托邦裡的天真傻子。
•「無意間編織出的安全網」
一開始對伴侶的讚美與認同,都不是刻意為之的。當然現在也不是,只是現在意識到這麼做對她而言是具有某種意義的。我曾經歷她在墜入心靈暗夜時,不論如何拋磚也無法引玉,只能靜靜地陪伴在她身旁,無聲地支持著她。
幾次反覆之後(雖然這裡輕描淡寫,但在鬱症釋放威力時,對當事人而言是無比沈痛的),有一次她竟對我拋的磚有所回應,這讓我喜出望外。
「妳已經夠好了。」那次在她低落時,我一如同往常地說。
「真的嗎?」她問。過往自顧自的認同與讚美,漸漸地在她最困難的時候起了軟化舊信念的作用。
伴侶終於肯「嘗試」接納其他的可能性。目睹她多次墜入情緒深淵的我,知道這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在習慣否定自我的循環中,伸出一隻不確定會不會有人拉住的手。
我想為她豎立更多、更明確的安全指標,讓她能夠更快辨識出自己是安全的。
•「她的世界太暗,看不見我所指涉時」
我想每位陪伴者可能都經驗過,在一些時候,編織再多的安全網、鋪墊再多的軟床,也無法被對方看見。她的思緒就像被綁架一樣,無法安心的依靠任何人,也沒有力氣再去理解來自他人的資訊。
我也曾思考過,是不是我織得不成形,還無法成為她認知中的「安全」,在她最無助的時後才無法縱身躍進安全網中。另一方面,我曾問過她困在情緒旋渦中的時候,是否能感知到我鋪張的軟墊等著接住她?
「在那個狀態裡,只有深深的墜落感,很孤獨、很無助,沒有力氣思考其他的事,只能待在原地。」她說。
她心裡的世界太暗了,暗得沒有光可以看見任何的事物的輪廓,只能任由意識漂浮在忽輕忽重、遲遲無法落地的墜落感之中。
•「明白這些之後的我」
我能做的依舊只是如往常一樣地說出我心目中的事實,繼續描述我眼中的她有多美好。持續地、穩定的輸出,期望有一天能夠為她點上一盞燭火,讓她在暗夜中更快地找到平緩舒心的路。
《總結》
如果說「否定自我價值」是伴侶從小培養的習慣,那麼我期望自己能夠平衡這個習慣。她不需要特別做什麼配合我的這份期望,只需要在她未來的日子裡,更常記得「自己值得被愛不是因為有所成就,也不是因為達成媽媽的目標,只因為她是她。」不需要被外在成就妝點,就已經擁有豐富內在的她。
不想改變他人的價值觀,只期望提供需要的人一點靈感。閒人祝福您內在平安。
一個沒有心理諮商背景的普通人 陪伴憂鬱伴侶的小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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