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受害者,並不能讓你卸除責任__小心愈活愈賽

「『拒絕協助的抱怨型患者』很難溝通,因為他們總是把自己看成沒有力量的受害者」(《過度飲食心理學》, Kima Cargill)
本來是帶著疑惑人到底要吃多少才足夠的心情看這本書的,看到這段文字的時候,腦中霎時迴旋起人生走馬燈,好多張職場、學生時代、生活裡遇到的臉孔在不同賽道競逐,大家搶著說「我我我,我最可憐!」
暫且把「貪吃無厭」這件事丟一邊,我先來說「拒絕協助的抱怨型患者」好了。在《過度飲食心理學》這本書裡提到這等角色時,是作者舉例她為某位肥胖者進行心理諮商、協助改善肥胖問題的過程中,明明要先陪胖胖姐review平日進食行為、採購食品行為和消費行為,但胖胖姐一直偏離航道,不斷哀怨自己因為胖,受到哪些歧視,以及她因此更需要美食慰藉、撫平自己內心傷痛。顯而易見,胖胖姐使用緣木求魚的方法試圖解決自己的問題,覺得自己的方法無效後,欲尋求專業協助,但整個人心思卻又牢牢黏在自己原本的對策上,「裝睡的人叫不醒」,這句話很生動地幫胖胖姐做了個小結論。
胖胖姐的情況,讓我立刻想起十多年前,在前公司曾遇過的一位櫃台妹子。妹子因為先前工作經驗不太需要與人互動,所以在進退應對上,略顯生澀,對比與她一起在櫃檯工作的老鳥姐(暫時想不出別的代號)的八面玲瓏、熟稔公司各部門甚至多數人的臉孔,妹子呆若木雞,杵在老鳥姐旁邊,動作永遠掉兩拍。而老鳥姐如同市面上常見的老鳥,雖不到狐假虎威的地步(因為她背後也沒有什麼虎),但經常把「公司規定就是這樣」「老闆這樣要求」「妳不懂,這樣才是專業」等等掛在嘴邊,讓妹子每天都流掉一公升的冷汗。直到有天妹子終於比較熟悉工作流程,以及認得較多同仁的臉孔,甚至分機表也愈背愈熟的時候,老鳥姐又開始批評妹子的穿著,說她打扮老土,襯衫不夠合身、沒有俐落感,妝容也過於素淨,訪客報到時,不夠漂亮也是一種「不禮貌」。
由於我跟妹子差不多時間進公司,雖然部門差很多,但有點「同梯」的感覺,所以妹子會私下找我抱怨,並問我該怎麼改善,讓老鳥姐再也無法挑她毛病。囉嗦又愛管閒事如我,除了協助她改善與人講話的語氣和身段、文書往來的用字遣詞,還陪她一起逛服飾店,找尋適合她的西裝衣褲和鞋子。我們也一起研究彩妝,看她適合怎樣的眼影、唇色。
換裝/妝過後的妹子果然煥然一新,且在老鳥姐要求服裝要合身後,妹子「有料」的身材也終於出土,讓往來經過的同仁或訪客眼睛都直視妹子而差一點忘記老鳥姐。然而,通俗劇的劇本都一樣,老鳥姐又開始批評妹子的裝扮了,說櫃台小姐只要善盡協助行政、做好電話分流、基本客戶查詢的工作就好,化妝和展現身材是酒店小姐的事。妹子被批評後,當然又來找我抱怨,聲淚俱下、我見猶憐,但我也在得知她自己完全沒有回應老鳥姐的想法後,大感無奈與不耐。
師父引進門,修行在個人。(天啊這句話有夠老,年輕人應該沒聽過)換成比較現代一點的阿德勒心理學說法吧,就是「課題分離」--我們必須區分「這是誰的課題?」切莫干涉他人的課題,或任自己的課題被人干涉,每個人才能正視、學會處理自己的困難。
雖然我愛管閒事,但絕對不喜歡介入別人生活,當我已經提供妹子她可接受、也願意執行的行動策略後,我就不想,且也不該「代替」妹子去面對人際困難,更何況,有次在某個無意間的機會下,我還發現妹子跟老鳥說,都是我教她做這些改變的,老鳥不應該批評她(因為我是中高階主管)。完全不想當誰的「靠山」的我,當然要趕快劃清界線。
妹子貌似曾經接受了我的協助,但也沒有真的接受協助、讓自己長出新的能力,所以當原本讓她手足無措的挑戰再次出現時,她只會回到向人抱怨的位置,希望從旁人與她同出一氣的態度中,或是出手為她打抱不平的行動裡,又或是提供無界限的陪伴呵護,讓她得以因為「受害者」這個角色,獲得充分的疼惜和照顧。
獨自面對難題很傷神,如果有人可以幫自己指出誰是「加害者」,並且幫自己抵抗那些傷害,那她/他就可以繼續待在原本的習慣和舒適圈中過日子了。包括抱怨,也是她/他的習慣,信手拈來,成本低廉。
「拒絕協助的抱怨型患者」是不分國族、種族、性別、年齡、經濟地位...等等條件的,你我的口袋應該都塞滿了可以套用這角色的名單,或者,我們自己也在某些情境底下忍不住扮演這種不想改變的受害者,當他人給我們一些協助時,我們心底享受著有人與我們一起譴責加害者的快感,彷彿是一種報復(欸,好弱喔。遙望韓劇「黑暗榮耀」),回歸本質,拒絕協助或拒絕讓自己長出回應問題的能力,並不能讓挑戰消失,也無法消除自己該負的責任,只會讓自己相形之下,愈來愈弱而已,而且小心,人生愈來愈賽。(硬是要來個回馬槍,恐嚇一下)
伊人的伊沒有人
伊人的伊沒有人
中年阿姨,好魯又魯,謂之「私房老滷」。重拾文字樂趣,暫留記憶,延緩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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